“如果朝廷真的是国库有缺,而咱们显得这么有钱,又落了朝廷的脸面,在民间的名声也必然会更好,更压过朝廷方面,如此一来,你猜那位皇帝,会不会拿咱们开刀?例如找个莫须有的罪名,拿庄氏商行,去充实国库?”
“公子这也……”
“或许想得太远了,也不免有些杞人忧天的味道,只不过,但凡遇事,看远一些,未尝不可,至少这点心思,有利无害。”
庄冥叹了一声,外边又传来脚步声。
他凭借幼龙的感知,早已听到是柳河。
“公子。”
“进来。”
——
柳河进入房中,他一身长袍,显得身材颀长,行走之间,步伐飘逸。
他腰间佩戴宝剑,背上已多了个包袱。
进入房中,便见他施了一礼。
“没有外人,不必拘泥于礼数。”
庄冥摆了摆手,抽出一页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柳河忙是上前,双手接过。
庄冥缓缓说道:“此次淮河以北的灾情,朝廷拨款二十万两,我打算向官府捐五万两银子。除此以外,便以庄氏商行的名义,施放粥米,赈济灾民罢。”
其实施放粥米,赈济灾民,也须花费许多人力及财力。
既然从明面上,减去了一半银两,便在暗地里,用另外的方式,来救济灾民便是。
柳河闻言,露出敬色,道:“公子宅心仁厚,耗费巨资,赈济灾民,真是圣人之举……公子积德行善,百姓铭记于心,必将日夜为公子祈福,长寿安康。”
庄冥不禁哑然失笑,摆了摆手,道:“人心不能测,常言道,升米恩,斗米仇,这些灾民不嫌弃庄氏商行给得少,不在其中闹事,也便好了。”
柳河闻言,倒是沉默了下来,他行走江湖多年,也知晓人心的阴暗之处。
历年以来,有些灾民,时如厉鬼,心中早已没有什么善恶之念,只有求存的念头,为了吃一口饭,不择手段,哪有什么感恩戴德的想法?
“行了,这些年来,庄氏商行在东胜王朝之内,也挣了不少钱,如今不过是再花钱,挣个心安罢了。”
庄冥笑道:“你说善心也好,实则也是私心,只是我不愿见到哀鸿遍野的惨状,而为了自己心里好受些罢了……当然,顺便再挣个好名声,有利于咱们庄氏商行日后的发展,在民间的声望,关于这点,也不可否认。”
升米恩,斗米仇。
世间人,感恩的不少,忘恩负义的,也一向不少。
人心复杂,渊深似海。
什么积阴德获福报的,什么种善因得善果的,其实庄冥并不在意。
这些年来,他见惯了尘世间许多各色各样的人。
有人为非作歹被处以刑罚,有人行善积德获得了名声甚至利益,倒也算是善恶有报。
但他也见过不少作奸犯科,而逍遥法外的。
也同样见过行善积德,反而被人恩将仇报,满门死绝的。
世间有句话,叫做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也有句话,唤作:杀人放火金腰带,造桥铺路无尸骸。
因此对于这些,庄冥看得较淡,他的善举,不是为了让别人感激,只是让自己好受,仅此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福报二字,也未必全无道理。
例如日后,庄冥若是落难,兴许有些被救济过的老百姓,认得他的身份,给他一口饭吃,也算福报了。
当然,也有可能,因为此事而被人盯上,待过些时日,就有歹人准备妥当,来将他绑走,向庄氏商行要赎金也说不定。
——
午后。
便有下人来报。
“公子,陈王命人送来请帖,今夜在高月楼设宴,宴请丰城之内的上层人士。”
“知道了,下去罢。”
庄冥挥了挥手,揉了揉眉宇。
楼船上一次。
赵大人府上一次。
这是第三次。
但凡与陈王有关,必是宴无好宴。
而且前两次的所谓宴席,他是饿着肚子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