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有宫女上来收拾了满屋狼藉。
上好的贡品熏香燃起,就连那充斥鼻间的血腥味儿和……洒了一片的元贝羹中隐隐传出来的毒药气息都再也无迹可寻!
俄而,有婢女再次盛了元贝羹上来。
阑绍宁抬手,拈起勺子搅了两下,凑到唇边闻了闻,随即俊眉微蹙,“御膳房做的东西,是越来越不走心了!也难怪皇上会不喜欢!”
浅浅淡淡的一句话,随侍在侧的宫女、太监当即又是跪成一片!
眼前这位,说话总是那么浅浅淡淡的,若是细看过去,会发现,男子嘴角甚至挂着一成不变的笑意,然……
你永远不知道,他腰间那把闪着寒光的剑,什么时候就出鞘了!
他不是杀手,可这杀人的动作……简直比屠夫杀鸡还干脆利落!
在他面前,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蓦地,小命就没了!
所以,只要有他在的地方,你永远觉得……颈间,凉飕飕的!
如此……
能叫人不怕吗?
“阑绍宁……”瞥了眼地上抖做一团的几人,南宫泽宸眉心微蹙,“……你晚上睡觉时,会做噩梦吧?!”
“呵呵……”
阑绍宁笑。
看起来像是很愉悦的样子。
随即凑到南宫泽宸耳边,“……你最好祈祷我不要夜夜被噩梦惊醒,不然,阑兮也会睡不好觉的!她,你会在意吗?”
这话,阑绍宁似乎没指望南宫泽宸会回,也根本就对男子的答案不敢兴趣,话落,直接将手中的元贝羹递到南宫泽宸手中,“喝了吧,这是你最后一次喝这个东西了!”
接过阑绍宁递过来的元贝羹,南宫泽宸却是并没往嘴里送,“我要见我母妃!”
“好啊!”
南宫泽宸没想到,阑绍宁这么痛快就答应了。
先是一愣,随即见阑绍宁拍手间,寝宫的门已被打开,门外走进来湿漉漉的三人,那被两个侍卫托在中间的,可不就是他的母亲司徒慧。
“娘……”
南宫泽宸嘴唇嗫喏了两下,开口之际,发现嗓音已经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无数次,他梦想着娘亲还活着,他一定不再让她受半点苦,一定让她开开心心的,将她前半生所受的苦,一一弥补回来的场景!
上苍眷顾于他,让他以为只能在梦里奢望的事情成真,娘亲确实还活着,然而……
他不仅没能给她幸福,却……连累她再次遭受非人的折磨!
“阑绍宁……”
南宫泽宸嘶哑着嗓音开口。
手中的元贝羹将落,却是被阑绍宁一把接住。
“……你答应过我,只要我按你说的做,你就会善待我母妃!”
南宫泽宸咬着牙一把揪住阑绍宁的衣领。
男子猩红的眸散发着慑人的怒意和恨意。
然……
就在南宫泽宸动手的功夫,已经有四把闪着寒光的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宸儿……”
女子虚弱的声音将南宫泽宸的理智稍稍拉回。
不过,男子死死揪住阑绍宁衣领的手却是并未松开!
是!
他现在大有一种鱼死网破大家同归于尽的架势!
“签下传位诏书,你死,我会放了你母亲!”
阑绍宁将手中的元贝羹往前送了送,随即笑道,“你不必紧张,这元贝羹里的东西,柔和得很,不会让你有任何痛苦的感觉!也不会让你的死状看上去很狰狞,进而吓到你的母妃!明日仵作过来验尸时,会得出你五脏六腑在两年前就已经衰竭的结论!大臣们会得出你是因为身体的疾病,才会一直未娶,也会早早立下传位遗诏的结论!”
“但你此刻若是不识相……”
话及此处,微顿。
阑绍宁将凉凉的目光扫过司徒慧……
随即一副为难的样子望着南宫泽宸道,“……你说,我是得让你母亲先看着你死好?还是让你看着你母亲这么大岁数了,还失去贞洁,然后惨死才好?”
见南宫泽宸一副恨不得将自己扒皮抽筋喝血的架势望着自己,阑绍宁轻笑道,“其实,这个问题,对于我来说,还真是让人很难抉择!毕竟,你死了,我也就是费点心思,找人临摹一卷传位诏书而已!”
“阑绍宁,你会如约放了我母妃?”
南宫泽宸终于开口。
虽还有咬牙切齿的意味,但是态度……已经明显妥协了下来。
“我对你母妃不敢兴趣!”
阑绍宁挑唇答。
“让我跟母妃说几句话。”
阑绍宁冲依然将剑架在南宫泽宸脖子上的几个侍卫递了个眼色,几人瞬间撤了剑,却是依旧护在阑绍宁身边。
……
“娘……”
一个字,哽咽着出口,然后,空气便重归寂静。
南宫泽宸第一次知道,原来,有时候,说出一个字,也可能需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宸儿……”司徒慧浅笑着开口,“……你一直是我引以为傲的孩子!这一切,不是你的错!”
“我连司徒雪都没能保护得了。”
司徒雪。
无论她做了什么,无论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这是司徒家最后的血脉了!
“那个孩子一向很作,娘知道,你已经尽力了。你不用自责!若怪,就应该怪娘!皇家人,有几个能得善终的呢!是娘年轻的时候太过任性了,高处不胜寒的道理,娘到现在才懂,为时已晚……”司徒慧的声音越来低,越来越虚弱,就好像……短短的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