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时候,可能一个苹果一个馒头,就可饱餐一顿。可是如果是一家人,食物就会成倍地增长。铁木说,他从小跟着父亲在山里打猎,有时候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他们照样可以活得好好的。他不相信,他们都是大山的儿子,他们会饿死在大山里。
铁木带了几个人走了,他们去向大山要吃的。
吴旻杺照顾好胡兰和欧阳夏,拿起药锄也走了,这次主要不是采草药,也是去找吃的。其实许多中药都来自于食物,吴旻杺几乎能识遍大山里的所有植物,这种时候像她这样的能人,绝对不可以闲着。
能走的,有能力的,都走了。留下来的都是一些几乎已经是奄奄一息的残羹剩饭,七倒八歪,像一具具还没有死透的尸体,等待着别人回来救济。
很安静,安静得几乎空气都要凝结。胡兰拿出了日记本,她想记录下这不同寻常的一刻。
她写:这是我这段时间以来第二次感受到这么浓烈的死亡气息,第一次是在苍鹰崖上,下着大雨,我因为流产而流了很多的血,那一次我感受到了死亡,它离我真的很近。如果那一次仅仅只是我的个人感受,那么今天我相信它一定是所有人的感受。寒日萧萧上琐窗,梧桐应恨夜来霜。都是悲苦之人,都是为难之人。
打算落笔,想了想,又写:我看大家都很累了,这么多人在一起,没有欢声,没有笑语,气氛出奇地诡谲。也难怪啊,今天或许是生命的最后一天,也或许是生命开始的一天。有时候命运在自己手里,有时候可以交到别人手里,今天我们的命运似乎都在天意手里,谁也不知道明天的太阳还会不会再次升起!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我们经常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这一刻,这样的心情似乎已经离我们好远好远!
写完这一段,感觉有点困了,便靠着树干小憩了一会儿。
吴婧去了河边打水,她总是闲不住,想为大家做点事情。醒来的时候,身边的水壶满了,可是吴婧不在,她应该又帮别人打水去了。胡兰又提起笔,既然世界末日要来,总该多留下点东西。这一次她踌躇了很久,没有写下一个字,她放下了笔,打开水壶喝了一口水。大山里的水就是这样甘冽清甜,只是再好的水,也替代不了可以果腹的粮食。胡兰突然想到了,再次拾笔:风鬟雨鬓,偏是来无准。倦倚玉阑看月晕,容易语低香近。软风吹过窗纱,心期便隔天涯。从此伤春伤别,黄昏只对梨花。这是一首纳兰性德的词,字里行间,无不凄婉伤感。最后她写:如果我死了,谁会在夜里思念我?
吴婧果然是又去打水了,身上背着七八只水壶,正步履艰难地从河边走来。胡兰合上日记本,内心突然感觉到一丝悲凉,原来等待死亡的时候,的确不会有太多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