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整个大殿鸦雀无声。右相既然发话,那么,底下的人,便不敢再言。这是这两年来形成的现象:除了几个耿直的老臣之外,似乎无人愿意与陆梓尧起正面冲突。
凤倾蹙了蹙眉,问道:“右相觉得,此案还有哪些疑点?”
陆梓尧声音洪亮,说道:“这个焦慈,他是业城之人,他到帝都滋事,是否受人指使,还未可知。谢相对此,有何解释?”
谢简之微微躬身,说道:“回右相,微臣已经审讯过了。焦慈承认,他是错手杀人,并未说有受人指使。”
“是他没说,还是你没问?”陆梓尧往谢简之身前跨了一步,鄙视着谢简之,“还是,你根本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谢简之听到陆梓尧的话,眼睛闪了一闪,但只是一瞬间,便已恢复平静。谢简之挺直了腰身,直言道:“微臣认为,此事系两人争风吃醋引起的案件,前后也审讯过当时在场的证人及那几日一直与焦慈在一起的亲友,证明他去华殇楼完全是兴之所至。那便说明,此事并非预谋。既然不是刻意为之,何来指使一说?”
“那么,业城城主叶非与他过往甚密,甚至还多次与焦慈抱怨死者尹承启的飞扬跋扈,谢相又怎么解释?”陆梓尧又追问了一句。
谢简之不慌不忙的答道:“这个微臣也已经调查过。与焦慈的这些说辞,叶非也曾对其他人说过。而且,当时说这些的时候,除了焦慈,还有其他业城之人在场。其他人听了并未放在心上,也未有任何的不理智行为。焦慈在华殇楼的恶行,微臣认为,虽然有叶非的影响,但却不是最重要的原因。叶非最多也就只是逞逞口舌之强,并没有证据证明,焦慈此举系叶非指使。”
其他大臣听到原本交好、甚至一度被认为属于同一阵营的左、右相,此时竟然公然在朝堂上争执了起来,不禁低声议论纷纷。
凤倾端坐在龙椅上,闲闲的看着,并不说话。
“是不是叶非指使,谢相你说了不算,得有真凭实据证明叶非与此事无关。”陆梓尧冷笑一声,说道。
谢简之面对着陆梓尧,拿着玉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道:“微臣愚钝,请问,要如何证明叶非没有指使焦慈?”
陆梓尧手背身后,说道:“此法简单。让叶非和焦慈当面对质即可。”
谢简之微微蹙眉,问道:“单凭此二人之言?”
陆梓尧肯定的重复了一句:“就凭此二人之言!而且,就在此刻!当堂对质!”
陆梓尧此言一出,朝堂哗然!按理说,虽然被打死的是尹尚书之子,但此子在帝都只担着很小的官职,关于他的案子,凤倾第一时间命左相谢简之查案,已经算是非常之重视了。但此时,陆梓尧竟然说,要在金銮殿上,当着皇帝的面来审问,未免过于小题大做了。
谢简之微微抬眸,向坐在皇座上的凤倾望了一眼。
凤倾此时已经坐直了身子,也正朝着谢简之望了过来,眼神中有探究。
谢简之微微点了点头。但他还是偏了偏身子,做足了姿态,诚恳的说道:“此案系微臣负责,若还有疑点,微臣定当重新审问。这是,此二人并未朝廷重臣,他们所犯的案子也无关江山社稷,放在金銮殿来审问,是否有失偏颇?”
陆梓尧却是不依不饶,说道:“此案可大可小,权看你如何审问,如何定案。若以表象视之,它便是一桩普通案件,就如你刚刚所言,很容易就能够结案了。但是,若是通过表象,深挖内里,会不会另有蹊跷,还很难说。此时正是多事之秋,有涫城的例子在,我们不得不防。”
听到陆梓尧提到了涫城,底下的官员又是一阵小声议论。
端坐在皇座上的凤倾轻咳一声。
顿时,偌大的金銮殿鸦雀无声。
凤倾环视了一圈下面站着的群臣,最后将目光定在了站在最前面的陆梓尧身上,声音低沉的说道:“既然右相对此案还有疑虑。那便宣叶城主和商人焦慈前来对质吧。”
命令一声一声的传达下去,殿内的文武百官在等待的空闲,纷纷交头接耳,对于此前绝无先例的审讯,即好奇又担忧。对于一向交好的左、右相为何此次如此针锋相对,觉得甚为诡异。
而更为诡异的是,如此明显是为难谢简之、对谢简之能力的质疑的要求,皇帝竟然同意了?
一时之间,群臣望着谢简之的目光,都透着复杂难明的意味。
谢简之却仍然是笔直的站着,俊朗的面容沉静。裁剪得体的紫色官服穿在他修长的身上,更显得玉树临风、清贵无比。
一刻钟之后,业城城主叶非首先来到了金銮殿,向上座的凤倾行礼后,便垂手站立在一旁。
不一会儿,换上了干净的囚服的焦慈,也被带了上来。
叶非和焦慈来到金銮殿后,谢简之微微躬身,向凤倾说道:“微臣才疏学浅,此案关系重大,恐不能胜任。还请陛下另派其他大臣审问犯人。”
凤倾点了点头,说道:“谢爱卿的提议,也不无道理。但是,在这金銮殿,除了你,也没人有资格审查此案了。谢爱卿,请吧。”
谢简之这才来到了叶非身边,简单的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身着紫袍官服的叶非,大大方方的来到了大殿中央。
焦慈也站了出来,与叶非面对面的站着,中间隔着谢简之。
大殿里鸦雀无声,静静的等着谢简之的审问。
谢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