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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一大早,板栗坐在床上发愣。
他今日没有出去练武。
那天得知秦伯伯和云姨选了葫芦后,当时并没有伤心难过,只是有些茫然,心中空旷渺茫的很。
浑浑噩噩过了两天,他渐渐回过味来,仿若这件事从极远处走来,越走越近,越来越清晰,甚而走到他面前,让他触摸到全部,禁不住就心慌起来。
可是,他再心慌无措,今天也必须去郑家。
葫芦哥的好日子,他要是不去,那是无论如何也解释不通的,淼淼也会失望的。
他麻木地爬起床,随便挑了件衣裳穿了,简单梳洗了一番,便往上房去。
忽一眼看见小葱从后院出来,牵着香荽,红椒走在一旁,正叽叽喳喳跟她说着什么,便停下等她们。
小葱见了他,对他头上望了一眼道:“我还想着来帮你梳头哩,你都梳好了?”
板栗牵了下嘴角,道:“哪能老是让你帮忙梳头,那我往后还咋过日子?我三两下就梳好了。”
小葱见他身上穿着宝蓝色的袍子,系着同色腰带,衣裳还是新的,头发也不乱,可是,落在她眼里,却有些恹恹的,再没有年初一早晨的精神和爽利。
她便笑问道:“咱们真去外婆家吃早饭?”
香荽急忙道:“当然是了。咱们不是跟大舅舅说好了么,大舅舅还说,有好东西送咱们哩!我都等不及去了。”
板栗轻轻弹了妹妹脑门一下,道:“吃了饭再去吧,省得闹外婆他们。再不,你少吃点,留着肚子晌午在外婆家大吃一顿。”
香荽听了不好意思地笑了。
山芋从偏厅冲出来喊道:“快来吃饭。吃了饭去外婆家。大哥好懒,早上都没起来练拳。”
板栗就道,他睡过头了。
早饭后。一家人都去了郑家。
表兄弟姊妹们相见,依然是一样热闹,可是葫芦还是发现了板栗的不对劲,问他,又说没事。
今天他的心情实在好,也就顾不上追问。再者,板栗一向开朗,真有重要的大事,一定会跟他说的,既然不说。那一定是不重要的事了,他便没有太操心。
长辈们聚集在上房厅堂里,谈笑间。秦家和郑家就交换了信物。
郑家准备了一对镶碧玉的凤钗给秦淼;秦枫则拿出一只莹白玉佩,说是自己师傅云真人留给云影的,将来也要给秦淼,如今就当做信物了。
交换已毕,秦枫和青木就舒了口气,呵呵相视而笑,彼此都觉更亲近了一层。
另一边,云影也和刘氏低声说笑。商议过几年办成亲这件大事。
郑氏笑道:“旁的事我都没话说,就是这成亲的事,你们可不要太急了。得让他们长大些。云影你是大夫,该清楚太早成亲不好,尤其是淼淼。”
云影白了她一眼。道:“说得好像我急着要把闺女嫁出去似的。”
众人都笑了起来。
云影就感叹地对郑老太太婆媳说道:“要说我对这门亲满意,除了葫芦是个好孩子,再就是你们这样人家让我放心了。就菊花这话,要是旁人家,肯定不会这样说,那还不催着成亲,好生儿育女,哪里还想着孩子们。”
郑老太太拍拍她手道:“淼淼可是我长孙媳妇,当然要心疼了。”
刘氏抿嘴笑道:“瞧娘说的,那往后黄瓜他们媳妇娘就不心疼了。”
郑老太太喜悦地说道:“那也不是这么说,当然也心疼了。云大夫不是外人,我跟你说:这头一个娃总要看重些,再就是老小也会娇惯些,做爹娘的都是这样。”
看看郑氏又呵呵笑道:“菊花又要说我偏心了。”
云影“哼”了一声道:“菊花有什么可说的?要说婶子偏心,最偏的就是她了——护得跟什么似的,我听说当年婶子还为她跟人打架呢!”
郑氏郁闷地说道:“人家骂我,我娘当然不乐意了。要是谁骂了淼淼,我瞧你肯定也会摇身一变,变为泼妇,跟人掐腰对骂了。”
云影睁大眼睛道:“我能干那样事么?”
众人想,她的确不大会跟人对骂,谁知云影跟着又说道:“哼,我直接上去就给她两耳光!”
大家先是一愣,接着笑得前仰后合。
张老太太笑着笑着就想起周婆子骂小葱的事,脸就垮了下来。
郑老太太明白她心事,安慰她道:“你也甭生气了,我当场就甩了那老婆娘一耳刮子。过后你们也不好再闹,不然对小葱也不好。”
刘氏赶忙道:“就是这个话。咱们还没闹哩,那婆子就上吊要死要活的;真要闹了,还不把这脏屎盆子往咱们头上扣?我那天听人说,矮子叔来咱家之前,动手打了她,所以她才上吊的。”
说起这事,云影也生气:“这老婆子真是发神经,好好的一门亲让她给搅了。”
郑氏对她摇头,叹气道:“未必不是好事。”
东院厅堂里笑语喧哗,娃儿们则都窝在西院厅堂打牌,开了三桌。
有时静悄悄的,只听得撂牌的声音;有时某人出错了牌,气得把桌子捶得咚咚响;有时一局结束,赢牌的人喜气洋洋催着给钱,其他人则耍赖嬉笑,都忙得很。连香荽、青莲和花生都在玩。
葫芦、板栗、小葱和秦淼四人一桌,却是静悄悄地出牌。
葫芦待秦淼跟往常一样关切,且又含蓄守礼;细看,又觉得有些不一样了,眼神中多了些亲密和宠溺,那份喜欢也明了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