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军忽然想笑:恐怕这黎章就担心旁人由这草灰联想到女人那方面去,故而就用土埋了它。谁知偏偏遇见一个心术不正的张富,更坐实了这点。这可真是歪打正着了。
正在这时,护卫带着两个系围裙的军士过来,正是伙房的老李和老雷。
黎章便对他们道:“你们老老实实告诉将军,我一般什么时候去伙房要草灰?”
老李和老雷有些莫名其妙,见这么多将军都盯着他们,心慌地回道:“隔三岔五就来要。这个……有什么不对吗?”
难道说,把草灰给人也犯了军规?
顾涧跟何霆对视一眼,问道:“不是到月底才要的?”
老李道:“不是。黎指挥的弟弟常常去要,说是洗衣裳和洗脚。”
用草灰洗脚?
老李见大家疑惑的神情,忙道:“这个小人试过了,用草灰搓脚丫子,洗得干净脚还不臭,很管用!”
黎章穿上了衣裤,套上衣甲,冷冷地说道:“我跟弟弟有时会将草灰跟洗脚水倒入水沟,有时累了,就懒得出去,就倒进马桶……”
剩下的话也不用说了,可全部都弄明白了。哪有什么定期用草灰,真是鬼扯!
何霆咳嗽一声,刚要说话,忽然瞪大眼睛——
只见黎章奔到张富面前,劈手揪住他胸前衣襟,另一只手揪住他的裤腰带,猛然举起,就在万众瞩目下,先助跑了几步,然后“啊——”一声长吼,扬手将他扔了出去。
上万将士呆滞地看着那个中年军汉跟流星锤一样,急速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轰然砸在校场左侧,顿时齐齐闭上了眼睛。不敢细看结果。
即便不看,也能猜到——不是成了肉饼就是肉球!
这得多大的力气啊!
胡钧双手捂脸,心肝一起发颤:他真是猪油蒙了心,先前竟然会觉得这个煞星脆弱、可怜,需要他呵护!
天哪,还有比他更傻的么?
这个煞星!这是个大煞星!!!
何霆大怒:“大胆黎章!竟敢如此猖狂!”
黎章面无表情地说道:“属下何曾猖狂?属下之前挨个询问众将军。皆言张富污蔑上官该当死罪。属下当着上万人的面,脱了外甲脱内衣,扒了上衣扒裤子,当猴一样被人瞧,连拉屎撒尿、洗脸洗脚都交代的一清二楚。威信和颜面荡然无存。如此奇耻大辱,若不亲手执行这军法,实在难消心头之恨!”
何霆哑口无言。
真是怪了。为什么一确定这黎章无罪,他又讨厌起他来了?
黎章见众人噤声,忽然转向何风:“不知何指挥使还有何话说?”
何风吓了一跳,忙道:“没……没话说。本指挥……也……也是被那张富给误导了。”
何霆见侄儿一副窝囊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刚才,他可是跟张富一起,一力要求将黎章按军规处置的。如今真相大白,张富死了。若是不处置他,自己这个一向以刚正出名的镇南将军,要如何跟属下交代?
老将军慢慢站起身。沉声喝道:“来呀,将何风拉下去,重打一百军棍。”
何风顿时软倒在地。流泪哭求道:“将军饶命啊!都是张富……”
一百军棍下来,他肯定要去了半条命。
惊慌之下,他带着希冀的目光扫向老将军身旁,希望那些副将军能出来为他求情。
但是,顾涧坐得稳如泰山,严克也垂眸不语。
有两个副将军刚想起身,见大家都不动,忙又坐了回去,装作活动身子,将屁股往老旧的木椅上靠得更严实些,坐得更稳当些。
何风傻眼了:没有人为他求情?
这怎么可能!
他又将目光转向黎章:上次他不就为自己开脱了吗?那这次也一定会看在二叔的面子上,不敢攀扯他吧?
可是,黎章却死死地盯着他,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
上万人静静地盯着高台,何霆忽然满心悲凉。
头一次,面对众军他没有睥睨豪迈的感觉,那掌控一切、那大权在握、那操控生死的感觉都没了。
以他素昔治军的手段,当然知道不处置何风,实在难以对众将官交代——众目睽睽之下,要如何替他开脱?
可是,在他尚掌管帅印的时候,居然没有一个人出头为这个孽障求情,哪怕是说两句面子头上的话都没有,这意味着,他这张老脸,已经不值钱了!
若是他今日不处置何风,会怎样?
他不想尝试,不想在这内忧外患的时候,为了这个不争气的侄儿晚节不保。
他竭力压制心头的悲凉,抬起手臂:“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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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结束后,黎章依旧板着脸,气冲冲地往营帐走去。
汪魁想要跟去,胡钧急忙拉住他道:“你想干嘛?跟去挨打?信不信,他真敢揍你!”
汪魁不相信地问道:“我又没惹他,他干嘛揍我?”
胡钧冷笑道:“拿你出气呗!心里有气不就该拿朋友出气么!”
这是什么话?
汪魁虽然不相信,想想那个煞星把人当锤砸的情形,却不敢尝试了。
不但他,连魏铜等人,虽然关心黎老大,却都远远地散布在指挥使的营帐附近,不敢靠近。
黎水当然不在此列,她急急惶惶地跟在黎章身后,不装道:“大哥,大哥,你还好吗?”
等进了营帐,黎章猛然转身,一把抱住她,死板着的脸上漾起一抹笑容,如同水中涟漪,渐渐扩大。
“阿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