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枫恨恨地转身,对胡家大秀道:“当日,你父亲指责玄武将军女扮男装,犯下欺君之罪。玄武将军言道,她投军先为国、次为家,因而舍弃卑微之身躯。你与她同为女子,何故宁愿为了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男人舍弃性命,却不肯为了儿女忍辱求生?你是怎么当娘的?难道你一死就能彰显妇德?”
在场百姓听了这番话,彼此交头接耳、争执议论。
此时他们的口风又转了,一个个都道:“是啊!为了这样一个男人死太不值了。”
“她该跟玄武将军好好学习。”
小民原无主见,大多人云亦云。听秦枫说的有理,他们又对胡家同情起来。
不说别的,单秦枫说胡钧阻止一场内战,就足以让大家感激了。国家大事他们是不懂,然打仗对百姓生活的影响他们可是记忆犹新的。
胡家大秀怔然不语。
她被丈夫当街辱骂,伤心万分,暗想你们父子谋反失败,却把气出在自己一介妇人身上,这算什么?便是弟弟临阵倒戈,也有他的理由。难不成人人都要陪着洪家一起死,才算对得起他们?
可她身为胡家女,已经嫁入洪家,偌大的家族,如山峦崩塌,她委实不知如何捱下去,唯有一死方能解脱。
被秦枫这么一喝,忽然惊醒:她还有儿子和女儿呢!
她出身名门,难道连一个村女的见识都比不了?如此轻生,徒与他人作笑谈,于儿女半点无益!
想毕,她慢慢站起身,对秦枫施礼道:“多谢仁王警醒!民妇险些铸成大错。”
秦枫沉声道:“你能想通就好,不枉皇上网开一面。饶恕你儿女性命。”
胡家大秀点头,上前来到丈夫面前,对他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夫君请恕妾身无情,顾不得你了!”
洪霆呆望着她,不知她意欲何为。
百姓们也都伸长脖子,看这女子要做什么。
却见胡家大秀转向汪正松拜道:“大人可否暂缓行刑?民妇有下情呈诉。”
汪正松威严地说道:“此乃皇上旨意,如何轻易更改?有何事你且说来,本官视情形为你传达。”
胡家大秀面色决然,一指洪霆道:“民妇要在行刑前与这人和离。”
洪霆大震。目瞪口呆地看着妻子。
汪正松也愣住了,不知如何回答她。
这可是从未有的事。
“本王答应你了!”
随着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英王大步走入法场。
“来人。即刻传洪家族老和胡家族老,见证二人和离!”
英王连下数道命令,要在行刑前为这对夫妻办理和离手续,围观人众一片哗然!
这条消息迅速在德胜路传开,引得百姓们奔走相告、议论纷纷。原先不敢来观刑的人也都赶来了。要看这旷古未闻之奇事。
一阵混乱过后,所需之人都已传齐,当众写下和离书,夫妻二人和双方族老俱都签名画押。然后,胡家大秀决然而去,也不为丈夫收尸了。
望着那道纤弱的身影汇入人流。所过之处,看热闹的人如避蛇蝎,纷纷闪开。洪霆泪水溢满眼眶。
“你满意了?”英王来到他面前,盯着他轻声道,“不管你是否居心如此,本王都成全你。本王不怕遗留祸患。洪霖也是如此,他想来就来吧!本王倒要瞧瞧。他手握重兵时尚且不能成事,孤身一人要如何兴风作浪!”
言毕。大步走向正中桌案,抓起令牌,沉声喝道:“行刑!”
事后,法场临刑前和离之事传遍京都,酒楼茶肆都热火朝天地议论。也有说胡家大秀该的,也有说她无情义的,言论不一。
皇宫,御书房内,永平帝盯着监斩回来复旨的英王,喜怒不辨。
英王恭声道:“儿臣本待派人禀告父皇,又怕误了监斩时辰。遂自作主张,令其和离。也是鼓舞民众,认清大是非的意思。”
好一会,皇帝才道:“不过是和离罢了,不是什么大事。”又随意问道,“昭儿年纪不小了吧?也该娶亲了。可曾有中意的人家?”
英王不料他陡然转到这上头来,浑身一震,斟酌一番言辞,才道:“十四了。因儿臣一直在外,王妃又顾念他年幼,尚未考虑议亲之事。”
皇帝点点头,看着他道:“该议亲了。姜贵妃娘家有个侄女不错,回头让皇后帮着看看。”
英王忙应道:“谢父皇!儿臣这就请母后相看。”
心头不期然闪现张家三女香荽的面容,父皇是因为这个,才关注昭儿的婚事吗?
永平帝满意地点点头,父子又闲叙一会玄武公和白虎侯离京的事,至掌灯时分,英王才离开皇宫。
这几日,京城真是怪事不断。
胡家大秀和夫君临刑前和离一波未平,胡钧婚事一波又起。
礼部尚书黄真之女原许了胡钧,定于去岁腊月二十五日成亲。然洪家谋反事败,胡家受牵连,婚事自然耽搁了,如今黄家要与胡家退亲。
谁料他养了个脾气执拗的女儿,认定胡钧乃大仁义智慧之人,宁死也要嫁他,竟然带着丫头直奔胡府,就这么自己送上门去了。
这一出戏又引得市井议论纷纷,比昨日之事更让人津津乐道。
永平帝把黄真叫去大骂一顿,让他不用惺惺作态,他又不是嗜杀之君,并未牵连无辜之人,何须如此!
于是,胡钧临出征前,无声无息地娶了黄秀。
也无鼓乐花轿,也无聘礼嫁妆,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