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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氏安静地摇头:“不知道。这娃儿……太调皮了,一眨眼的工夫,就跑没影了。”
云影又不住安慰张老太太,喂了她一颗安神镇定的丸药。
秦枫则仔细地帮香荽检查,一边安慰她。
香荽轻轻地说道:“秦伯伯,我不疼了。”
秦枫看着小女娃,想起她往日的乖巧精明,常把人哄得团团转,还乐得眉开眼笑,不禁心中一酸。
他强笑夸道:“香荽就是厉害。咱们不生气了。等以后,你二叔和大哥会教训这些家伙的。”
香荽就不言语了,脸上也没了笑容。
郑氏觉得小女儿很反常,也不知怎么事,头一回,她觉得这个家脱离了掌控:无论儿女和公婆,她都鼓不起劲来了。
她心里一阵翻腾,忍住要痛哭的感觉,哑声问道:“秦大夫,香荽可要紧?”
秦枫摇头道:“有些内伤,却不大碍事。精心些养护就好了。”
郑氏一阵失神:精心些?如今要啥没啥,要怎么精心?
秦枫像是知道她的心事,便道:“这两天,我们熬了药亲自送来,再把些丸药给你,这后背再用膏药贴上,过些日子就好了。”
张槐扶着郑氏,不住低声安慰,“菊花,你莫担心,咱们总能挺过去的。你不是说。这是我张家的机会么!”
郑氏听了,泪如雨下。
傻瓜,那是我鼓励他们的!
便是真的,这个过程也让人如法容忍,简直度日如年!再多的苦她都愿意吃,可是。为什么先后让两个娃儿遭难?
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终于痛哭失声,紧跟着又咬牙忍住,将哭声憋了回去。
其实,她并没那么坚强。她此刻很想埋头在张槐怀里,痛哭一场,可是。这剩下的老老小小,还指望着他们呢!
香荽忽然娇声嫩嫩地说道:“娘,你别哭。我不怕,我不怕苦。弟弟也肯定没事的,我们说好了在京城相见,弟弟肯定记得这事。我跟二姐姐这两天教了他许多遍,他都把爹娘跟爷奶的名字背熟了,哥哥姐姐的名字也背熟了。不会忘了……”
她柔柔的声音带着股魔力,
红椒也帮郑氏擦泪:“娘,我们都不怕。弟弟肯定好好的。那些笨蛋。没本事追,就说被狼吃了。我刚找了,黑子和小灰都不见了。它们可是跟玉米最亲的,一定撵去了。”转向秦大夫,“秦伯伯,麻烦你帮我娘和我奶奶弄些补药来,她们身子骨受不住……”
听着两个小闺女跟大人一样安慰自己,本该欣慰的郑氏却终于心神崩溃,再也忍不住了,抱着香荽失声痛哭起来。
这一哭,连张大栓两口子都惊呆了。
这个儿媳妇,当年面对大火没有慌张,抄家没有慌张,那天晚上把儿孙们都煽动得眼冒精光,这是怎么了?
张老太太忽然害怕起来,她一骨碌坐起身,光脚跳下床,冲到郑氏面前喊道:“菊花,你莫哭!娘在这,爹也在这,槐子也在,你莫怕哦!”
她不要看见这样的菊花,她要菊花跟往常一样,哪怕天塌下来都说不要紧,永远淡定,永远鼓励一家人,她不喜欢菊花这样子……
张大栓也不伤心了,也站过来,拍着胸脯喊道:“菊花,你甭担心,我张家肯定要崛起来!我张家的子孙都不是孬种,肯定会崛起来的!”
崛起,这是菊花那天晚上说的,就是发达的意思。
山芋用手笨拙地帮娘擦去泪水,坚定地说:“娘不要怕,儿子长大了,能干活了,儿子养娘。”
张槐将妻子抱在怀里,一言不发,定定地看着窗外的那棵桃树,枝繁叶茂,已经结满了青涩的小毛桃儿,又是一年春哩……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浸透了他们的汗水,见证了他们的欢笑,是他们三代人辛辛苦苦、没有一点取巧地从土地里抠出来的。
忽然遭难,他回顾所学种种,也无法参透这其中的玄机。
早知如此,他当初干啥要拼命地求这份财富?
跟菊花守着几亩田不就好了!
公孙匡走进二院,就听见东厢传出的哭声,和张大栓喊出的“张家崛起”,他站住倾听了好一会,面色不住变幻。
张家要是崛起了,他怎么办?
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这以后,张家人忽然安静下来,一直到被押走,再没有出什么动静。
可是,山外却闹了起来。
万婆子是被儿媳妇勒死的。
那媳妇带着仇恨,疯狂地对前来观看的人群控诉婆婆的各种恶毒和忘恩负义,万元兄弟几个跪在娘面前,就是没人理那个死了万婆子。
梅县令不信,质问万元娘:“你一个妇道人家,哪来那么大的力气?这婆子不但被勒死了,还差点被勒断了脖子。这定是男人所为。”
万元伏在地上,听了这话浑身一震。
万元娘凄厉地尖叫道:“妇道人家?我自打嫁了万家来,啥活计没干过,啥苦没吃过,我干得比几个男人还要多,啥时候当我是妇道人家?她不是人,大人哪,这贼婆子不是人哩——我恨不得喝她血、吃她肉。我要把她煮了,一块一块吃她肉……”
梅子寒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