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云妡正在一方院中既忐忑又气恼。
忐忑是不晓得母亲可还会责备她,气恼是因着今朝之事。
她自幼被连燕茹捧在手心养大,何时吃过这般大的亏?
不仅吃了把云嫣那个一向不得甚得出息的亏,还当众挨了母亲一巴掌,真真是丢死人了。
还有把云娇,站出来充甚得好人,她还用得着她求情?
把云妡愈想便愈发得气恼。
“姑娘。”谷雨急匆匆的挑帘而入。
“滚出去!”把云妡勃然大怒,将手边的茶盏重重的摔了出去:“我说了,不用你们管。”
她只当谷雨是来瞧她脸上如何了。
那一巴掌着实不轻,她脸上如今是又红又肿。
回院子之时,春分便说要替她用热鸡蛋敷上一敷,却叫她赶走了,谁料谷雨竟还敢来烦她,她登时便更恼了。
“姑娘,莫要恼了。”谷雨瞧着地上茶盏的碎片道:“是刘嬷嬷来了,说是夫人叫姑娘去呢。”
“甚得?”把云妡吃了一惊:“我不去,快些去将她打发了!”
谷雨摇头劝道:“刘嬷嬷可是夫人派来的,姑娘还是去吧,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拖得久了,夫人怕是要更着气。”
这些话都是春分教她的,否则凭她大概只会叫姑娘更加怒火中烧。
到时她可有的苦头吃呢。
把云妡自然晓得这个道理,方才不过一时气恼而已,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定心绪:“替我更衣吧。”
“是。”谷雨松了口气,走上去伺候她换了身衣裳。
而后,又坐在铜镜前,替她在面上多敷了些水粉。
“姑娘,你看这般可好?”谷雨小心翼翼的问。
把云妡对着铜镜仔细的瞧了瞧,面上虽还肿着,红却不大瞧的出了,她点点头道:“便这般吧。”
说着,才抬脚了屋子。
“姑娘出来了。”
刘嬷嬷在门口同春分说话,见把云妡出来了,二人忙行礼。
“嬷嬷不必多礼。”把云妡伸手去扶她。
“谢姑娘。”刘嬷嬷谢了一句才站直了身子。
“走吧。”把云妡当先往前走。
春分、谷雨同刘嬷嬷紧跟着。
把云妡走了一程,脚下便慢了下来,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刘嬷嬷,母亲是如何吩咐你来叫我的?”
“夫人便是随意的吩咐了一句。”刘嬷嬷笑道。
“那她可着恼?”把云妡又问。
“姑娘说呢?”刘嬷嬷笑看着她。
把云妡垂头不语。
“姑娘莫要太过担忧。”刘嬷嬷接着道:“夫人着恼也好,发怒也罢,左右都是心疼姑娘,你是夫人身上掉下来的肉,夫人如何做都是巴着你好,姑娘还愁甚的?”
“嬷嬷说的是。”把云妡听她说的有道理,倒也有些放宽了心。
到了博观院。
谷雨挑开帘子。
把云妡弯腰行了进去,唤了一声:“母亲。”
连燕茹正坐在桌边,瞧着刘嬷嬷她们跟了进来,开口道:“你们都下去吧,我同姑娘说会子话。”
“是。”
刘嬷嬷几人依言退下。
“母亲……”把云妡欲言又止。
“跪下!”连燕茹神色变得严厉起来。
“我……我……”把云妡想要争辩。
“我叫你跪下!”连燕茹声音不大,却颇具威严。
把云妡不由红了眼圈,乖乖的跪了下去。
“我问你。”连燕茹站起身走到她跟前:“可晓得我为何叫你跪?”
“我错了……”把云妡泣不成声。
“你错在何处?”连燕茹又问道。
“我不该……不该……”把云妡哭的更厉害了。
“不该如何?”连燕茹又问。
把云妡以袖掩面,只是哭。
连燕茹也不催促她,重新转了回八角凳边,徐徐落座:“你是该跪着好好思虑思虑。”
这般,母女二人一个跪着,一个坐着,足足过了盏茶的功夫,把云妡总算止住了眼泪。
“如何?”连燕茹缓缓开口:“可想通了?我打你那一巴掌,打的可冤枉?叫你跪着,可是你该受的?”
把云妡啜泣着点头:“是。”
“错在何处?”连燕茹皱眉问她。
“错在做事不小心谨慎,反而着了旁人的道。”把云妡说着,头垂的更低。
“这只是其一。”连燕茹敲了敲桌子:“你今朝是打算算计哪个?”
“我想将老三同老九都绕进去。”把云妡如实道。
“你心思倒不小。”连燕茹轻嗤了一声:“你对付把云嫣也就罢了,那个老九,你去招惹她做甚的?
你不晓得把云庭最宝贝的就是她吗?而你父亲最宝贝的是把云庭,你以为你将她绕进去,她便会得到惩戒吗?
把云庭还不拼了命的护着她,到时候你父亲能拿他有法子吗?”
“母亲说的是。”把云妡点点头,又落下泪来。
“其二。”连燕茹又接着道:“把云嫣如今无人护着,确实是教训她的好时机,你错便错在听了旁人的通报,自个儿不派人去查实,便贸然动手告知我与你父亲,我也就罢了,你父亲若是恼了,你该如何是好?”
“是。”把云妡垂下头,姜还是老的辣,她同母亲比不得的:“是女儿脑子太浅了。”
本以为天衣无缝之事,在母亲看来根本毫无可取之处。
“起来吧。”连燕茹叹了口气,将她扶了起来:“我说的这些话,你须得记住,往后用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