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李朗到打谷场的时候,老远就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人影,村里人基本全在这,他们需要在雨落下前盖住最后一粒麦子。每家都是老小齐上阵,忙着把麦子聚成堆,然后用条纹大雨布盖好,这是真正的争分夺秒。就连最顽皮的孩童,这会也安静得很,还会帮着递东西,是绝对不敢捣乱的。
“我回来了。”在自家地盘停好车子,李朗喊道。
家人扭头看了一眼,没说话,李平只是默默的递来了簸箕。
这会,乡长来了都得收完麦子再说,县长来了也许才值得扭头打个招呼。
哗啦!
当雨滴终于落下,李朗家也终于盖好了麦子。躲在旁边守夜用的窝棚里,一家人忙着用毛巾搽雨水。他们家的大黄狗就栓在李朗旁边,正不停的冲他摇尾巴。
“咋回来了?”李恒志看向大儿子。
“通知书快下来了嘛,我想在家歇两天。”李朗答道。
通知书估计也就这几天,不等到,李朗出去心也不安宁。再说了,他也实在累坏了,打算歇一歇。
张巧娟拿毛巾替李朗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心疼的道:“看看你这瘦的。别出去了,就在家好好待着吧!”
李朗摸了摸脸,反倒觉得肉多了些,无奈道:“哪瘦了啊!我天天吃肉,妈,你放心吧!”
……
李朗的录取通知书还在路上,李立的通知书却先到了,果然是本省的一所大专。
他老爹高兴坏了,出了个大学生,那是光宗耀祖的事。干脆请了个戏班子,在打谷场连着演了一整天的戏。
“福生哥,跟你说个事!”
打谷场旁边的林子里,李朗对李福生招了招手。
李福生有些莫名其妙,他跟李朗可玩不到一块,找自己能有啥事?挠了挠头,他站起来赤着脚就走了过去。
“啥事?”
“福生哥,我这有个好买卖,想不想一块?”李朗直接问道。
“你?”
李福生皱着眉头,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极大羞辱。
不等他再说,李朗已经亮出了一张存折。他也知道,在自己的毛没长齐前,讲话是很难让人信服的,索性用事实说话。
“这是我前段挣得。”
看着那上边的数字,李福生的眼睛越瞪越大,满脸的不可思议。
下一刻,他目光就满是炽热。“啥生意,你说!”
这年头,挣钱的门道实在太少,人想钱都快想疯了。特别是在农村,哪家不是三五个兄弟姐妹,那几亩地一分,一年到头根本剩不下来什么。
“这几天去过县城没?”李朗倚着一棵杨树,随手薅了棵狗尾巴草。
“没。”李福生摇了摇头。这段忙着地里的事,谁顾得着去县里。
“你现在晚上去,能看到不少烧烤摊,那就是我先弄的。赚了不少,后来跟风的多了,我才回来的。”手揉着狗尾巴草的毛穗,李朗的目光瞧着四周。
他找李福生的原因很简单,一来是两家关系不错,这人也实在,最重要的是这家伙块头大,拉出去镇场子是个好手。
“真能赚那么多?”看李朗做贼似的,李福生的声音也不禁小了些。
李朗摇摇头,说道:“咱县城不成了。这生意就火一阵,很快就有跟风的,我打算去别的县城看看。我自己去心里没底,这才想起了你。我想的是,我出钱给你置办东西,教你怎么做,不用你还钱,只要你两成利润,而且只要这俩月的,咋样?”
李福生连连点头。这条件好的没边了,一点风险都没有,指定亏不着。
“中。那……就咱俩?”
“再找几个人吧!不是咱县城,人少了容易摊着事。你别管了,我到时候联系你。”
“中。”
跟李福生讲完,李朗又一路在打谷场转了起来。
很快的,李朗在他大伯家的窝棚前停了下来。棚子里只有他堂哥在。
“哥,我跟你说个事。”李朗斜了眼四周,招招手道。
这会,他突然感觉自己很有当卧底的天赋。明明是正规生意,他咋就给自己加了这么多戏呢?
“朗子!啥事?”窝棚里的青年翻身站了起来,只穿着一条大裤衩。
他堂哥叫李向锋,才二十出头,已经是种地的好手了。搁前些年那绝对是人人称赞,可现在并没啥用,地种的再好,一年顶多多个几百块收入,没啥意思。李朗知道,前些天他这堂哥才刚订了亲,如今正在攒彩礼,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攒够一架缝纫机。
李朗又把刚才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不出意外的,李向锋答应的同样爽快。这年头有一点赚钱的机会,那就没人会放过。
别说这么近的生意了。再过几年,等村里打工潮兴起,村里不知多少人出走几千里务工,仅仅为了那不知真假的赚钱机会。
从堂哥那离开,李朗又去找了俩人,一个叫李军,一个叫周国庆。都是平时关系不错的,当然,块头必须壮。
结果也没啥悬念,都答应的爽快。
……
“李朗!李朗在这没?录取通知书到了。”
一道喊声突然响彻打谷场。在静谧的正午,这声音传的格外远。好多人都探出脑袋,看向声音来源。
一片树荫下,李朗条件反射似的从凉席上跳了起来。
“哥!你录取通知书来了!”旁边的李蕊兴奋的喊道。
淡定淡定!李朗心里暗自提醒。果然,下一刻他就不慌了。
低着头,开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