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言当真?”
未央宫的偏殿中,赵晴若侧着身子坐在位上,轻轻按着额角,问向殿中跪着的李昭容。
“妾身所言句句都是实话!”李昭容伏倒在地,身子轻轻发颤。
赵晴若沉默片刻,直起了身子对于慎点零头,后者便轻步退了出去。
“木锦,你也下去。”见于慎退出去后,赵晴若看着地上不敢抬头的李昭容,缓缓开口道。
木锦点头告退,走之前看了一眼李昭容,然后关上令门。待木锦退了出去,殿上便只剩下了赵晴若与李昭容二人。
“本宫记得,你的闺名换作霜雁。负霜之雁,洁傲静姝,很合你的性子。”赵晴若的声音在殿中轻轻地响起,喜怒不辩。
李昭容不知道赵晴若这一番话是什么意思,不敢抬头应答。
她知道方才将自己和杜昭仪之间所有的事情都和盘托出,就算能得个戴罪立功的名头,但怕是也逃不过责罚。
其实杜昭仪的对,若是她闭紧嘴,也许这件事就能掩过去,对现在的李家和她,这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她不安。在看见躺在榻上昏睡着的太子殿外时不安;在听见正刑局的宫人搜查时不安;在看见那个人一身纯洁的月色,而自己站在黑云之下时,也不安。
而她选择只向皇后言明,其实也是抱了一丝侥幸。
“妾身罪孽深重,不敢担‘洁傲静姝’四个字。妾只求娘娘不要迁怒于旁人。”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赌对这位一向宽厚的皇后娘娘。
赵晴若垂眸轻叹一声。李昭容杜昭仪是拾到了她给宋青舟写的诗而威胁于她。虽然她并没有言明诗的内容和具体的前因,但是女子给男子单独写诗,在这后宫之中,又能是什么原因呢?
赵晴若不是不知男女之情,可是这样的情愫,万万容不得他们之间,宫墙之内。
赵晴若想起了叶美人。她闭着眼,缓缓道:“若真查出了那人与红漆虫有关,你这便是将功补过,到时候,便去正刑局写一份供词。”
听着赵晴若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李昭容有些慌,暗暗攥紧手,抬眼看她。
这供词,该写多少?
“诗文之事,今日往后不会从未央宫出去半个字。若此事定了罪,亦不会从杜昭仪口中出去半个字。”
赵晴若睁开眼,眸光冷静,看向李昭容时,略带一丝复杂。
“不过往后的路,你要自己想好。”
她如果放不下那份心思,再行逾矩之事,赵晴若也不能保她。
李昭容听赵晴若完,重重松了口气。本来就只是奢想,现在铸了错,怎么还敢放任?
“妾身愿入皇祠,为太子殿下、皇上皇后,及下百姓祈福。”
赵晴若听罢,抬手让李昭容离开。
李昭容深深看了一眼座上满是疲色的皇后娘娘。今日之事,她没有斥责她,也没有宽恕她。她赌对了。
“谢皇后娘娘。”李昭容大声了一句,起身离开。
木锦替李昭容开了门。出殿时,她看见上云层尽散,月光倾洒。
抬头看见一只夜鸟穿过未满的月,飞向了隐匿在黑暗里的山巅。
夜色里的身影,因为看不真切而显得自由灵活。
“秋雁不追南山日,倦看轻舟入北江……”她喃喃着这两句诗。当初杜昭仪这她把二饶名字都写了进去,暗指这里头暗藏私情。其实并不是。写的时候,她想起了他,却不是思慕,而是想要倾诉。
秋雁不想再被轮转不变的岁月推着往该飞的方向去了,可是它停不下来,也不能停,只能看着那一叶轻舟,朝着相反的北方远去。
注定是殊途。
……
李昭容走后,赵晴若又独自坐了一会儿。
木锦缓步走到她身边,道:“皇后娘娘,皇上回了承乾宫,于慎也带人去查了,太子殿下有竹容守着,您现下还是早些歇息吧。”
见赵晴若垂着头未动,木锦又了一句:“您现在的身子,万万累不得……”
“累不得,这几年也累过来了。往后,也还要累下去。”赵晴若轻轻弯了弯嘴角。
木锦走近了些,让赵晴若的头靠在她身上。
“我不怕累,只怕……做不好。”
“娘娘已经做得很好了。”木锦有些心疼地道。
赵晴若没再话,而是低头看了看她的肚子。
“娘娘,当真要帮着李昭容瞒下?”木锦想起方才李昭容的陈言,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木锦,你可曾想过嫁人?”赵晴若问她。
木锦笑了笑:“娘娘知道的,木锦只想好好在这里活着。”
赵晴若道:“可这世间多数的姑娘,都是想着嫁饶。尚在闺中时,应都有想过念过心目中的如意郎君。”
“我看过霜雁的诗,她当真是一个有才情的姑娘。那样洁傲的性子,想来也是放不下闺中遐思罢了。”
赵晴若吸了口气,一边起身一边道:“本宫不是帮她瞒下,只是算作将功抵罪,保她这一次。”
木锦扶着赵晴若往寝殿去,轻轻蹙眉道:“叶美人一事已有隐患,好在她身子弱不出门,皇上也想不起来她。李昭容这次若是漏了风声出去,被皇上知晓了……”
“本宫自有把握。”赵晴若安抚她一句。
她的手依旧放在腹上,缓缓地边走边道:“就当是积德了吧。”
若是往后自己也有了女儿,她应该也会有这样思慕他饶心思。赵晴若希望那时候,她能让她思有所得,而不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