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
斑驳的铜绿布满了镜身,看起来就像是一件最普通凡人家的镜子,毫不起眼……
天蓬微微晃手,镜面略偏了偏。
敖睺只觉的眼底似是有一缕光影闪了下。
心底里,警兆突生!
但,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猛然间,身子一僵,跟着身子便再动不了一下。
不好!
瞳孔骤然一缩。
敖睺用力转了一下眼珠,旋便看到,身旁覆海也已着了道。
“哈哈!”
天蓬长笑。
“照妖……照妖……这照妖镜果真是名不虚传!”
——照妖镜!
这面原该一直悬在南天门上的宝镜,竟不知何时被玉帝调来了这里。
天河之畔。
这当天庭被彻底封禁后,唯一可能的出路上。
天蓬低头朝镜子上看了看。
被铜绿腐蚀的镜面上显出两道模糊的影像,一条是断角折鳞浑身皆伤的白色蛟龙,另一,则是一尾金背红鳞的鲤鱼,只有巴掌般大小,极为可爱。
“大圣,当真是雅兴不小啊。”
天蓬嘴角勾起,露出一丝笑意。
他和覆海原就是旧识。
在任天庭水师副帅的那些时候,他没少奉上命,入海降妖,但没有一次不是铩羽而归的,此番未废什么力便将这往日里难缠的对手擒获了,天蓬的心情当然不错。
“来天庭,竟也不忘带着一个情儿……啧啧……不过也难怪,这条小鲤鱼确是生的标致可爱,让人一见难忘……”
天蓬道。
覆海根本就说不出话,除了眼睛还能转外,她动也不能动。
而那双眸子也没有看向天蓬,朝另一边瞥了去。
那是距离天河最近的一处。
阵势齐整的结着,在阵势的最中央,十几名水族将领簇拥间,四道身影威仪尽显——团龙华服在身,金冠在顶,掌中白玉笏,金冠之侧,两根长长的角,干枯的虬立起……
四海龙王!
……
“来,给我捆了!”
天蓬命道。
“诺!”
军令一出,立刻便有天将应声。
离覆海和敖睺最近处,那几个方才被覆海妖气掀翻的天将踏前一步,手中光芒一闪便擎出了捆仙绳。
在场诸将,他们几个职阶最低,自然便该轮上这等差事。
“元帅真是好手段啊,老龙钦佩!”眼见事情将定,河岸边东海龙王朝着天蓬的方向拱了拱手,“这般轻描淡写,就擒住了这孽畜!”
“老龙王过誉了,此番如此顺利实非天蓬之功,若无陛下赐下照妖镜这等法宝,本帅也是……”
天蓬哈哈一笑,面上的自矜却怎么也掩不住。
或者说。
他也根本就没想掩饰。
而言语里也将心中的所想表达的清清楚楚。
陛下是圣明,但这法宝……却从头到尾都是我天蓬在操纵啊!
“老龙王辛苦一趟,放心,本帅自会在陛下面前替几位请功。”
天蓬又道。
“哪里,”南海龙王接口道,“都是元帅功劳,我等只是只是奉诏上天,来回路上奔波辛苦了些,最多也就是个苦劳,动也未动,这功……从何谈起啊!”
“老大人真会说笑。”
天蓬面上,笑意愈发的明显。
就任天蓬,多年夙愿得偿,本就值得开心,如今又擒了覆海,差事办的漂亮,这下子,位置可就能坐的愈发稳当了。
花花轿子抬人。
两头老龙,都早活过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岁月,早老成精了,自然看的出这位元帅履新后的得意,刻意之下,寥寥几句,就无限放大了结交的效果。
“都是家门不幸,不过此番这妖孽成擒,往后我四海……靖平了!”
西海龙王恶狠狠的盯着覆海,最后几个字咬的牙齿“咯咯”的响。
杀子之仇啊!
覆海无视了西海龙王眼中那近乎实质化了的恨意,她眼神锁紧了,死死地盯着四龙中,站位在最北边的那一个——
她的……
……
北海龙王一言不发,面上是看不出表情的平静……
……
捆仙绳上,金光在流淌。
“……”
脑海里,思维缓慢掠动。
照妖镜制住的不仅仅是肉躯,还有元神,元神被牢牢的定主,不仅出窍不得,随着时间的推移,甚至思维的转动也越来越慢了起来。
没办法……
眼睛却不甘愿就这样闭上。
敖睺眼睁睁的看着。
看着那几名着着金甲的天将慢慢走到近前,再将捆仙绳挽起,打好绳结,离的最近的那个举起手,法力注入,绳子上蒙蒙的金光晃眼……
……
无力……
……
“咯嘣!”
轻轻一声响,像是从识海里传出,又好像不是,迟钝了的思维根本就判断不清楚。
敖睺愣愣的。
下意识的,他转了下头,朝一旁张望……
等等……
转头?
意识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又像是没有。
又懵了一下。
陡然间,反应过来了!
转头!
能动了!
脑海里,飓风刮起……
意识猛一下变回了清明!
元神挣脱了束缚,无限的拔高,肉躯里,法力也在同时一震,然后山呼海啸般。
汹涌的流淌!
从迟钝到暴起!
……
“乒!”
照妖镜里一声轻响,那道鲤鱼影像,一下子崩灭。
“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