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忽凑近先生,低声道:“你也知道她体内的东西对吧?那东西一直跟着你,你不敢贸然阻止我,不是出于对我的忌惮,而是对那个东西。”
说完,他看了看一旁的苏笛期待的眼神,微微一笑,继续在先生耳边低语:“所以接下来的事情就很有意思了,你用的极性转换器,在能逆转极性的同时,也能激活那个东西,这个后果,你应该是考虑过,但为什么还是继续做了?难道你有了办法?”
倏忽和先生的距离和低声让苏笛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看见先生转过身,面对着倏忽,厉声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的救生舱已经准备好,还剩下一些莨菪碱给你,让你在旅途中不会无聊,等你一觉醒来,就回到无为之境了,到时候,跟你父亲请罪吧。”
提到父亲,倏忽收起了玩笑的态度,是了,回去也好,他要问问那个老家伙,到底为什么这样对他。
“你准备好了么?”先生问倏忽。
倏忽点头,先生启动手表,倏忽整个人笼罩在红光之中。
苏笛知道,这是传递的信号。
没等倏忽消失,大殿的门开了,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
进来的人似乎自带发光体,照亮了整个大殿。
这个人身上的光是如此刺眼,让苏笛不得不用手挡住眼睛。
适应了一阵光线,苏笛才看清,进来的人是浑沌。
浑沌此时是一个真正的无面者,脸上一个大大的窟窿,身上也有几个巨大的洞,从里往外透着光,就是这样的光,像燃烧的烈焰,照耀着整个赵国王宫。
苏笛不知道他是怎么从先生困住他的光柱中出来的,只知道这样炫目的光芒必不能持久,一定带来了极大的消耗。
浑沌经过他们的时候,热浪袭来,像滚烫的铁水流过大殿,仿佛浑沌身上闪耀的不是光,而是灼热的火。
浑沌也像一个被烧着的人,踉跄着向倏忽走来。
“为什么回来?”倏忽有些责备的声音忽然变得沙哑。
浑沌是时间机器的一部分,如果他想,他可以融入时间流,先生对他毫无办法。
“我要走了,你回来有什么用?”倏忽凝视着身体布满着透光孔洞的浑沌,从红光里伸出手来。
脸上的孔洞似乎影响了混沌的视觉,他转了一圈,才根据倏忽刚才的话判断出倏忽的位置,蹒跚地走了过去,握住倏忽的手。
“你是……我的……公子……主人。”断断续续的话竟然让苏笛不忍看下去。
“我对你……有……责任。”浑沌每说出一个字,身上的破裂就更严重,好像已经有了无数裂纹,随时要炸开的玻璃。
浑沌的话让倏忽笑了,“责任?那是什么东西?你只是我研制出来的工具,工具懂吗?就跟我至于我父亲一样,也是工具!还有你!”倏忽说着,用另一只手指着先生:“你也是工具!早晚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苏笛惊讶地发现,这个一直嘴角挂着冷笑,玩世不恭的男子,居然脸上有了她从没见到的表情。
还有脸上亮晶晶的东西,是泪吗?
苏笛看了看先生,先生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被定住了。
浑沌用手撕开自己的前胸,更强烈的光从胸口射出,好像喷涌而出的炽热的鲜血,血流如注。
原来,他在透支着全部力量,只为了能跟倏忽一起走。
终于,浑沌化作一道强烈的光柱进入红光之中,连同倏忽一起消失了,只留下秦军的黑色军服躺在地上。
门外的老太监看见殿门的门缝中透出耀眼的光,惊呆了,他还从没见过如此亮眼的光芒,莫非大殿走水了?
老太监急忙打开殿门,看见七孔透光的怪人跟王上一同消失这一幕,瞠目结舌,刚要招呼人来抓一男一女两个绑架王上的刺客,却见红色的方框闪过,两个人也不见了。
大殿陷入一片黑暗。
彗星!
有人喊。
老太监抬头,天上,一个闪亮的光球拖着长长的尾巴扫过月亮,盖住了月亮的光芒。
彗星袭月,不祥之兆。
苏笛和先生并没有远离,而是来到偏殿的屋顶。
“就这样把他送走了?”苏笛问先生。
先生点头,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你说浑沌只是时间机器的一部分,但在我看来,他比很多人都忠诚。只可惜,倏忽是鄙视这种情感的。”苏笛叹了口气,想起刚才浑沌的样子,还是会起鸡皮疙瘩,不知道倏忽说的那些关于先生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她不知道怎么问,毕竟无为之境距离自己太遥远了,她对此一无所知,也不打算知道。
换过来,如果先生对自己的事情刨根问底,自己也会不情愿透露吧。
钟声敲响,表示着发生了重大事件,下面的赵国宫人来来回回忙碌着。
接下来,就是赵孝成王即位了吧,弃用老将廉颇,启用纸上谈兵的赵括,导致长平之战惨败。
历史,还是按照它原本的剧本走下去。
“那些赵国降兵呢?还是这样死了?”苏笛和先生早就发现了那棵桃树,也发现了浑沌的意图,但先生没有阻止。
“已经发生了的历史,我们没有办法阻止。”先生叹了口气。
苏笛沉默了,如果那些降兵注定要死,在美梦中死去,也算一种安慰。
只是,有个问题想不通。
“是倏忽看了思维矩阵中的历史,按照历史的面貌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