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庙里依然鼾声如雷,苏笛环视了一下这些人,很难想象在自己生活的年代,一个女人在什么情况下会和这样一群大兵在一起。
忽然,她发现少了一个人。
那个歪嘴男人呢?
许是觉得歪嘴男总针对她和先生,她对他格外留意,此时这个男人却不见了。
一旁的先生忽然睁开眼睛,站起身。
“怎么了?”
不等苏笛问完,先生大声道:“都起来!有人来了!”
先生的声音让几个人从睡梦中惊醒,有的人揉揉惺忪的睡眼,一时间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胡说什么啊?”戴帽子的年轻小伙子抱怨道。
的确,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连犬吠都没有。
这种时候把熟睡的众人吵起来,也不怪人家意见很大。
“再不起来,你们就永远起不来了。”
先生说着,示意苏笛拿起包,准备离开。
苏笛不敢怠慢,跟着先生走出石庙。
外面的马洛里看见他俩出来,非常惊讶。
“快走,有人来了。”
“很多人。”
先生强调着人数。
马洛里第一时间选择了相信先生,进入室内催促大家收拾东西,抬起担架。
人们刚离开石庙,远处传来隆隆的汽车声。
在安娜的带领下,他们潜入了当地居民居住的小镇。
收留他们的是一个老人,他的家据说是游击队的据点所在。
“既然已经到了镇上,我建议,带上校去看医生。”安娜道。
“你确定那个德国医生不会出卖我们吗?”歪嘴男人不知何时又出现了。
这一次,没人听他的意见。
几个人把富兰克林上校抬到德国医生那里,德国医生检查了伤势,摇摇头。
马洛里从屋子里面出来,问医生。
“已经得了坏蛆,我这没有需要治疗的药。”德国医生叹了口气。
“那有没有什么缓解的办法?”
“先晒晒太阳吧,保持伤口干燥总是要比潮湿好。”
担架被抬到屋外的草地上。
这个小镇的地势是四周高,中间低。
在中间低的地方是一个广场,其实就是一片空地,很多人在这里喝茶、聊天。
经过连日的雨雪,天气终于放晴,这是第一个太阳高挂的日子,镇子上的人纷纷出来感受久违的阳光。
广场四周有绿树,还有草地,一直延续到不远处的房屋。
小镇依地形而建,房屋高低起伏,错落有致,显得非常有层次感。
战争没有让这座小镇充满阴霾,那些童话般的小房子在阳光下显得恬淡而美好。
医生的家,就在一片草地的尽头。
安娜和歪嘴男人在一棵树下了望。
富兰克林少校从担架上欠身,马洛里探身过来,问他需要什么。
“我的伤势严重了,对吧?”富兰克林问。
马洛里笑了笑,“别胡思乱想了。”
“我是腿断了,鼻子还没坏,我能闻到身上的臭味。”
富兰克林少校看着盖着一层布的双腿,可以想见纱布之下是怎样的情景。
马洛里没做声,半晌,拍了拍少校。
“放心,会好的。”
少校点点头,并没有问是任务会好的,还是他自己会好的。
马洛里站起身,来到树下。
苏笛看着另一棵树下,不知什么时候只剩下了安娜一个。
不远处的草地上,歪嘴男在吃着东西。
马洛里向这边走来,问歪嘴男。
“谁让你换岗的?”
歪嘴男理直气壮:“安娜,他让我来休息,吃点东西。”
“我说过了这里我来负责!所有人,只能听我的命令!”马洛里的声音里少见地多了严厉。
歪嘴男还要说什么,似乎被马洛里的气势震了下去,穿回了自己的大衣的马洛里更显英气逼人,举手投足间尽显军人风范。
歪嘴男小声嘟囔道:“是,长官。”
说着,起身,就要去站岗。
“现在我命令你,换岗休息,吃点东西吧。”
歪嘴男愣了一下,立正道:“是,长官。”
马洛里没说什么,向苏笛走来。
此时苏笛正手搭凉棚,望着下面广场上唱歌的人群。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根本不会把眼前的一片祥和跟战争联系在一起。
“想什么呢?”
马洛里在她身边坐下,轻声问。
似乎经过了昨晚,两个人忽然变成了很好的朋友,可以信赖的战友。
极端情况下,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很难建立,然而一旦建立,又牢不可破。
“我在想,如果没有战争,会是什么样子。”
“哦?想出来了么?”
“应该就跟他们一样吧。”苏笛望着广场上的人,想着现代的生活。
“就是再多一些热闹,和从容,而不是这种末日般狂欢的感觉,似乎此时的微笑,下一秒就不再有。”
“末日般的狂欢。”马洛里重复了一下,似乎对苏笛的形容很感兴趣。
“其实,能狂欢是好的,只怕,大部分人连狂欢都没有熬到。”
他的声音里有着浓浓的伤感。
“上尉,振作点,你看,即使下了两天的雨雪,太阳不还是出来了?胜利总会到来的。”
苏笛鼓励他。
“奇怪。”年轻的军官侧头看了看苏笛,挑起好看的眉。
“你明明年纪不大,应该还没我大吧,你到底经过了什么?为什么对战争这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