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凌晨,天子刘宏驾崩。
雒阳东城,百郡邸。
上千北军精锐将士背弓负箭,手执长矛刀盾,严阵以待,将整个馆邸守护得水泄不通。
馆邸大堂之上,大将军何进负手卓立,其麾下亲信袁绍、刘表、王允、何颙、曹操等人,全都聚集在场。
“若非潘隐机警,孤已命丧嘉德殿中!”何进念及晨间之事,犹有余悸。
天子驾崩南宫之时,上军校尉蹇硕恰巧在场。
他征得十常侍默许后,秘不发丧,并托言天子病危,派人邀请大将军何进入宫商议朝堂后事,实则在殿内埋伏重兵,欲诛杀何进,另立皇子协为帝。
何进接到消息,不疑有他,轻车简从,匆忙赶往宫中。幸有蹇硕麾下司马潘隐与他有旧,迎来告知幕后真相,何进这才得以逃脱一劫。
他不敢回到大将军府,急忙召集一部北军,躲入百郡邸中。
此处地势四通八达,离南宫、北宫、武库、城门俱都不远,又常年备有良马,可进可退。
“十常侍既与蹇硕合谋,属下建议大将军立即带兵入宫,尽数诛杀!”袁绍一听,寒声道,“袁某愿为前驱!”
数月之前,袁绍奉命前往兖州、徐州一带募兵,却故意在途中逗留,以免错过京师大事。他一得知天子病危,立即赶回雒阳。
曹操在后方,眼中精光一闪,欲言又止。
“本初用意虽好,却未免操之过急。”王允眉头一蹙,沉声道,“何后与皇子辩俱在宫中,如何可以擅动刀兵?”
“奸宦在宫中固然权倾一时,却终须通过外朝,方可令行天下。”刘表略一思忖,信心十足。
接着继续道,“如今外朝大权、宫外兵马多在我等掌握之中,大将军只需托病不出,静待皇子辩登基即可!”
众人一听,俱都称善。
何进见状,断然道,“就依景升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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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蹇硕拿何进等外朝大臣无可奈何,只得改变策略,暂时妥协。
皇子辩即位称帝,年十四,尊何氏为皇太后,允其临朝听政。
又大赦天下,改元光熹,封皇弟协为渤海王,又以袁绍叔父、司空袁隗为太傅,与大将军何进参录尚书事。
此时,外朝事务俱要通过尚书台,方可得以施行。汝南袁阀继四世三公之后,不仅首次出现上公,且参与掌握外朝最高实权,风头一时无两。
何进对蹇硕意图谋害自己之事,一直耿耿于怀,又有上军校尉袁绍、虎贲中郎将袁术兄弟俩不断劝说,遂着手布置对付宫中群宦。
因刘表不甚支持此举,遂改以何颙为北军中侯,荀攸为黄门侍郎,郑泰为尚书,寻机动手。
南宫,中德殿外。
中常侍赵忠派小黄门叫来宋典、郭胜等人。
“蹇硕从军中派人送来书信,言大将军兄弟专擅朝政,与天下党人为伍,与我等势不两立,欲邀我等共同诛之!”
赵忠眉线飞扬,似笑非笑,“你等意下如何呢?”
“如今新天子登基,太后临朝,与我等甚为相善,与此前局势大有不同。”宋典等人不置可否,郭胜却有看法。
他接着道,“蹇硕手握兵权,若能另立皇子协为帝,或可掌有大将军一职,只是于我等却无任何好处!”
对众人而言,换不换人做天子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自己的权势利益有无增减?
且蹇硕原为十常侍后辈,若政变成功,众人反要唯他马首是瞻,经郭胜点醒,这种买卖,众人如何算不过来?!
“小郭言之有理!”赵忠赞许地瞥了郭胜一眼,“依你之间,该当如何?”
郭胜自然知道赵忠想要自己充当那个恶人,只是事已至此,哪里还有别的选择,断然道,“以书出示大将军,任其诛杀蹇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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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余之后,清晨。
延熹里,大将军府。
何进刚用过早膳,就有尚书、侍御史郑泰求见。
“近日坊间多有传闻,言大将军欲尽诛十常侍。”郑泰风尘仆仆,沉声问道,“不知此事真伪?”
“此前本初、公路兄弟多次轮番劝说,太后却有异议。”何进面露疑惑,讶然道,“孤尚在犹豫之间,如何就已闹到坊间去了?”
这一个多月来,大将军何进可谓诸事顺心,以至于反应变得迟钝起来。
首先,大对头蹇硕因为十常侍的出卖,被他收押诛杀,尽领其兵。
不久,太皇太后董氏与何太后争权,何进联络三公,先以旧制将董后遣出宫中,又举兵围住骠骑将军董重的府邸,免其官职,逼其自杀。
董后在外深感恐惧,暴病而亡。民间遂有传言非议何氏,人心不满,只是何进兄妹等人尚不自知。
郑泰一听,眉头一蹙,立即知道问题出在袁氏兄弟身上,但对方四世三公,在朝堂内外根深蒂固,又深得何进信任,他实在不愿充当恶人。
何进却误会了他的举动,难得地解释起来,“当年吾妹得以封后,皇子辩能被立为太子,多赖十常侍从中出力,今日自然不便与之为敌!”
此事郑泰自然早就知道,他还知道十常侍与何进原本没有本质冲突,只是何进想要做出一番名垂青史的作为,这才在袁绍兄弟的建议之下纠结,否则早就断言拒绝了!
就在此时,门外有人通报袁绍求见。何进忙让领上堂来,又以郑泰所说坊间传闻之事问袁绍。
袁绍淡淡瞥了郑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