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盛的棺木要在霁云寨停灵十四日,这期间断断续续有各地商会掌柜前来吊唁送葬。
霁云寨内所有房屋梁上都挂上了白帐、白灯笼,楠木棺材就放在议事厅堂上。各地商行管事到了寨子里,由小伙计领着到灵位前上香,然后就安排在寨中住下,等着下葬那日送葬。
范锡这几日就坐镇寨中,安排孙盛后事,孙盛无子无女,范锡派人从灾民中找了两个六七岁的孤儿替孙盛守灵,等下葬时也有人替他持幡摔盆。
果然不出范锡所料,九江和长沙两地商行掌柜称随商队外出未归,不能前来吊唁孙寨主,等手中事了,必然立刻出发来给孙寨主添坟上香。其他十四个商行掌柜,不管心里怎么想,人是都到了。
山寨虽以范锡为尊,可各地商行掌柜却只认孙盛,如今孙盛葬礼未过,掌柜们还算克制,虽会私下里聚在一起嘀咕,到底没有公然对范锡发难。范锡拒而不见,也没人要硬闯上门。
第二日天刚亮,请的丧事班子便开始吹起丧乐,提前选定的六名精壮伙计扛起孙盛的棺木,照预先选定的墓地行去。胡二领着两个孤儿卖力的嚎哭,好像死的是他亲爹似的。
葬礼进行的很顺利,等落棺盖土之后,庐江商行掌柜汤亮就提出告辞:“寨主已经盖棺下葬,我等在此耽搁了个半个多月,商行不知道积压了多少事务需要处理,就不再多做停留了,范先生,汤某先告辞了。”
“对啊,商行半月一次的对账都已经误了,不能再耽误了。”
“是啊,范先生,我等这就先告辞了。”
……
汤亮的话音刚落,便有几人出声附和。
范锡没有说话,邢陆上前两步,说道:“众位掌柜,孙寨主去的突然,好多后事都没来得及交代,还请诸位回寨中再稍坐一会儿,范先生有些话想和大家说。”
汤亮看了眼邢陆,冷哼一声,说道:“不去,庐江商行事务繁忙,汤某耽搁不起。”
邢陆冲左右点了点头,立刻有两个伙计上来押了汤亮。
“你,你们这是做什么!这简直是土匪行径!”汤亮在众掌柜中年纪最大,这十几天待下来,其他掌柜隐隐有以他为首的趋势,所以汤亮才会第一个出声,没想到范锡没说话,邢陆竟会让人押了他。
邢陆阴恻恻的笑了笑,说道:“汤掌柜说的没错,霁云寨可不就是土匪窝么,我们这些人,就是土匪啊。各位掌柜,土匪下手可是没轻没重,都是有家有室的人了,该怎么做,不需要我再说一遍吧?”
这时候,不仅汤亮语塞,其他掌柜也觉得空气一滞,邢陆说的可不是事实么,这霁云寨原来就是土匪窝啊,那孙盛,也是土匪头子。
“好了,今日是孙寨主下葬的大日子,众位掌柜也都是孙寨主的得力手下,不许说这些有的没的,再管不住嘴,就自己领罚去。”范锡此时才开口喝住邢陆,“各位掌柜,孙寨主请你们打理商行,那是信得过各位,如今孙寨主去世了,我范锡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有什么话,咱们先回寨子,坐下说。”
范锡和邢陆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众掌柜也知道,今日轻易是走不了了。当下有几个内心坦荡,没打什么小算盘的掌柜带头走出来,其中一人冲范锡拱了拱手,说道:“范先生,霁云山风景秀丽,我们几个商行也没什么要紧事需要处理,还想在寨中多住两日,叨扰范先生了。”
有了这几个人带头,其他人也支支吾吾的说不着急走。汤亮还被押着呢,这一辈子的体面都没了,形势比人强,还是老老实实的回寨子吧。
回到寨中,范锡将诸位掌柜都聚在议事厅,灵堂已经撤了,按老样子摆了桌案和坐垫。
范锡的轮椅在左侧下手第一个位置停下,待众人都落座了,范锡拱了拱手,说道:“孙寨主突遭不幸,蒙各位百忙中前来,范某谢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