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得不辜。
这是楼陌烟在今日与三年前的那个人再度重逢的时候,心里出现的最后一个想法,而周围是一片秋阳正好,淮南枫叶正浓。
“孩儿见过父亲。”
长宴愣了愣,随后咧开嘴笑了笑,险些行礼的时候真就是不心成了一个团子,素白的袍甚至不心把孩儿的短腿给绊到去。
东方子珩低声“嗯”了,算作是回应。
而后毫不介意的目光落到楼陌烟的身上,“孩子取名了么?”
往常在亲昵之人面前的时候才会唤字,他知晓两个孩子是阿若一手抚养至总角之年,也知道了两个孩子的字。
当时暗影低声询问他是否想知道两个孩子的名字时,东方子珩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三年前在东瀛宣州府时候,她终是压断了心中弦和他的话。
——“北沐十一殿下本就是日后的前途似锦之辈,告诉你,让你为我颠覆山河么?”
“我十五岁的时候没了母后,没了其他的亲族,一朝跌落入尘,虎落平阳被犬欺,谁都可以欺负我,路边的顽童冲着我扔石子我都要三思而后行倘若动了手会有什么样后果。”
“我不拒绝你,你让我还能够做什么?………让我来日碧落黄泉之时,看着你守着我一个死人一辈子么?”
那个时候,怕是如今的北沐储君,昔日的北沐十一殿下平生以来最为失意的时候,他所心悦之人,他不解于她心中半分所想,甚至还到了动用暗探才能够知晓她在东瀛宣州府的城主府中受苦的事情。
他怕是也永远忘不去。
有时候就像是一张网,密密麻麻地把整个下都给笼罩了起来。
撒网的那个人像是一个闲来无事的渔夫,很熟悉渔网的每一根丝线,于是那一双覆盖了厚厚的茧子的手百般无聊的拨动着这些丝线,然后看着近在咫尺的鱼儿的各种反应。
他和阿若,包括整个下早就已经成为了那个饶棋子。
若是三年前的境况是暗流涌动,那么现在就是锋芒毕露。
传承千年或者百年的王朝实力总归是强的,但是他方才牵着她的手跨过了南北的隔阂,抬起头的时候发现前路却是密密麻麻的利刃铺就的道路。
他不太记得自己的那个时候究竟是在想些什么,但是东方子珩记得自己摇了摇头,然后望着一年前的冰雪倾空而下,指尖把玩着母亲生前最爱的和田暖玉环佩。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愿不知道的才好。”
“我并不想来日她知道了这些心中又再度对我失望,我已经再也不能付出那样的代价了。”
暗影微微的沉默。
他本就是作为死士一样的训练,断情绝爱是首要之重,自然不会知道情爱的味道,是以只是隐约觉着,殿下可真喜欢南栾帝姬不是。
而后三年时光一恍而过,再抬起来眼眸的时候,茶雾氤氲,而她恰好穿着和当年国宴上初见时候那样的一身朱红,语笑嫣然的俏生生站在他的面前。
幸甚不辜。
楼陌烟摇了摇头,“我还没有想好关于两个孩子的名字,总是觉得不够好,再者的话我为旁人取名大多数是觉着意义好就用了,从未有太多的讲究,怕长欢和长宴以后遭人笑话。”
“我知晓,三年苦了你了。”
他眼底颜色有些深,似乎是因为回忆起来过去的缘故,这般的低声道了一句,但是委实太轻,易被吹散。
只是于楼陌烟而言已然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