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绵芳先是一怔,继而忽地痴痴地笑道,“没想到,我这个媳妇儿竟是个痴心人,是我家逾儿的福气。”
忽地,柯绵芳话锋一转,“就是不知道,他日,待逾儿再娶美妻,续添娇妾,小格格会不会还做如是想。”
柯绵芳这话,不可谓不过分。
但凡身为人母,没有不为儿子说话的。
柯绵芳这个当母亲的倒好,在叶花燃同她这位婆婆的几次短暂碰面,不但未见她如何关心归年哥哥,还总是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
这次更是直接当着她这个儿媳的面,亲拆儿子的台。
这样的一番话,便是她这个当儿媳的听了都心生凉意,更勿论是身为当事人的归年哥哥。
她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被她的掌心覆住的那只手越发地攥紧。
叶花燃将男人握紧的手摊开,与之十指交握,抬眸,目光与柯绵芳直视,语气笃定地道,“不会有那一日。”
柯绵芳目露讥诮。
在柯绵芳口出讥讽之前,叶花燃先一步,开了口,“母亲可真的了解过归年?”
又在柯绵芳尚未回答之前,道,“不,您不了解。您不了解,您的儿子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柯绵芳沉了脸色。
没有人当母亲的愿意被人当面指出,她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尽管,她从未当过一天尽职的母亲。
叶花燃弯了弯唇,“母亲可要同我打个赌?”
柯绵芳冷声道,“赌什么?”
“十年为期。我赌十年以内,归年哥哥绝不会再娶,更不会纳妾。当然,事实上,我其实更想将期限定个五十年,六十年,可是基于五、六十年太长,纵然那时我同归年哥哥依然恩爱如今,母亲却也未必能够再做个见证,故而,只以十年为期。十年后,若是我跟归年哥哥依然只有彼此,便是我赢了。反之,亦然。若是我赢了,我希望母亲能够当面跟归年哥哥为今日所言道歉。自然,若是我输了,任凭母亲左右,绝无二话。”
说到底,哪怕谢逾白这个当事人并不在意,叶花燃却还是没有办法不在意柯绵芳方才所言,以及她对谢逾白的态度。
提出赌约,真正目的,也无非是等到哪一天,要柯绵芳亲口向谢逾白道歉。
“这赌约未免太过无聊。”
“母亲是不敢应赌么?怕自己会输”
柯绵芳心性要强,最经不起激,“我有什么不敢的?”
“这么说,母亲是答应了?”
“当然——”
话声刚落,柯绵芳当即反应过来,自己这是中了激将法。
“小小年纪,心思倒是不少。”
柯绵芳眯了眯眼,看向叶花燃的眼神,多了一抹探究跟打量。
叶花燃唇边笑意不减,她就那样,大大方方地立在远处,任由婆婆用批判的眼神,将她从头审视到尾。
她冷哼了一声,终是愤而离去。
“夫人这一次竟然没有吵到谢家人尽皆知的地步才离开,还真是难得。”
饮露院,屋檐之上,惊蛰坐在上头,向底下院子张望,啧啧称奇道。
以往,夫人哪次出现,不是闹得谢府人尽皆,将主子的脸面丢尽,才肯离去?
这次这般快便鸣金收兵了,他还当真是有些不习惯哩——才怪。
惊蛰冲着柯绵芳离去的身影,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主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摊上这么一个娘亲。
谷雨性子沉稳,便是连坐姿都是规规矩矩,他坐在屋瓦之上,点头,“主子娶对了人。”
“哈!如果娶对人意味着成为一个妻管严,我看还是算了吧。没有成婚的男子多逍遥啊,譬如你我,像是天空中的鸟儿,自由自在,没有羁绊。你瞧主子,成个婚,便是每日晚上几点归家,都被管制着。憋屈。”
“无论多晚,都有人为自己亮一盏灯。有何不好?自由再宝贵,漆黑的屋里,没有等自己的那盏灯,便是无根之浮萍,心始终是空的。成婚有成婚的好,你还小,不懂。”
说罢,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惊蛰的肩膀。
只比谷雨晚出生了个小半年的惊蛰,“呸!在小爷面前装什么鸟的知心哥哥。”
一手拍开了谷雨落在他肩膀的手。
若不是谷雨性子素来比他沉稳,怕是两人在屋瓦之上,便要动起手。
屋瓦之上两个少年将闹慌,庭院里,却陷入一时的寂静。
“喵,喵~~~”
打破这份寂静的,还是细细的,弱弱的猫叫声。
原来,这八妹先前在猫笼里睡着了,这会儿醒过来,喵呜喵呜地围绕着笼子打转,叫唤,怕是肚子饿了,在找吃食。
“许是肚子饿了,奴婢去取吃的来。”
冬雪将先前放在地上的猫笼提拎起来,拎着八妹进了屋。
一提起吃的,被大夫人柯绵芳三魂给吓去了七魄的碧鸢总算是将回过神来,她关切地瞧着格格,一脸歉疚地道,“格格早上起来可是还尚未进过食?奴婢这就下厨去给格格做些吃的来?”
碧鸢不问,叶花燃尚未觉着腹中饥饿。
碧鸢这么一问,她这才想起自起床到现在,尚未进过食,还当真是有些饿了。
叶花燃转过头,“归年哥哥吃过了么?”
“嗯。”
叶花燃于是对碧鸢道,“那便做我一个人的份吧。”
“是,奴婢这就去。”
碧鸢福了福身子,去饮露院的小厨房,给小主子做吃食去了。
叶花燃同谢逾白进了屋。
冬雪正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