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逾白剥鸡蛋时,叶花燃就已经注意到了他的动作。
谢逾白的手称得上是极为好看的,十指修长,骨节分明,若是不知道他的身份,仅观这一双手,只怕会有不少人以为这手的主人是个书生,手握笔端,凤舞龙游,书生意气,挥斥方遒;又或者是擅长吹箫的手,君子持萧,长身玉立,衣袂飘飘,想来那画面也是极为好看的。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双手就不像是武人的手。
真要严格说起来,谢逾白这个人,长得就不像是一个武人。
他太好看,五官也过分精致了一些。
这样一个人,这样一双手,剥起鸡蛋来,自然可以称得上是赏心悦目的。
叶花燃不愿像个花痴似地,盯着人手看,又因为还在跟他置气,因此早早就别过了眼。
只当他也尚未吃过早餐,饿了,剥给他自己吃的,没想到,这人那剥好了的鸡蛋,直直地递给了她。
叶花燃愣了愣,过了半晌方知伸手去接。
近在眼前的鸡蛋,偏又往后挪了挪,握着鸡蛋的那只手的主人垂下眉眼,斜睨着她,嘴角还噙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不生气了?嗯?”
原来,这鸡蛋是拿来哄她的。
上一世,叶花燃对这人心存偏见,每次几面都是争锋相对,势同水火,谢逾白的脸色自然也就好看不到哪里去,每次总是发泄似地在她的身上横冲直撞,之后便提起裤子就走,从不在她房内过夜。
原来,这人也会有这般温情的模样。
以往,她到底都错过了些什么?
羞恼,羞恼,本就是羞大于恼。
对方这般温言软语,又亲手给自己剥了鸡蛋,如此殷勤解意,如何还能再气的起来?
她垂眸,闷声地从他的手中拿过鸡蛋。
那鸡蛋却是生了脚,又往后挪了挪。
叶花燃抬头瞪他。
怎么这鸡蛋不是哄她的,竟是逗她的么?
“就这么吃。”
他的手里拿着鸡蛋,递到她的唇边。
喂她。
他的眉眼专注,全无狎昵或者是轻漫,仿佛他们已经是结婚多年的老夫老妻,如此亲昵的举动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碧鸢还在边上呢。
像……像什么样子。
叶花燃两世都不曾同人在人前这般亲昵过,她红了耳根,低头去舀碗里的粥,不理他了。
“格格脾气。”
他不咸不淡地说了这么一句,声音听不出喜怒。
她如今才不怕他。
叶花燃吞下嘴里温热的小米粥,只当什么都没听见。
她就是瑞肃王府最受宠的格格,千娇百宠,怎的了?
前世,他还不是……还不是喜欢她喜欢得要紧?
叶花燃被自己这不害臊的给羞到了,自顾自地脸红。
“吃个东西都这么不专心,在想什么?”
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脸凑了过来,又把鸡蛋往她唇边挪了挪。
叶花燃这会儿情思荡漾着呢,也没听清楚男人说了什么,张嘴咬了口鸡蛋。
谢逾白多坏呐,唇瓣贴着她的耳朵,“可是在回味,方才的吻?”
刻意压低的嗓音,低沉万端,便是只七分的暧昧,都成了十分,撩人得很。
“咳咳咳咳咳!”
吃进嘴里的蛋白还没吞下去,咔在了喉咙里,叶花燃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张俏脸长得酡红。
“格格,来,喝口豆汁儿。”
凝香吓了一跳,赶紧手脚麻利地将豆汁儿给递过去,喂叶花燃喝下去。
豆汁儿入喉,顺着食管而下,总算将那咔在喉咙里的要命的蛋白给冲了下去。
叶花燃咳得眼泪都出来了,可是遭了一番罪,很是生气地用手捶了几下谢逾白的肩膀,“都怪你!”
叶花燃大病初愈,又是个养在深闺的小格格,手上哪有什么力气?
这几个拳头,便是按摩,谢逾白都嫌力道太轻。
握住捶在肩膀上的那只玉手,好看的眉眼微挑,像是恍然大悟,“原来格格不是哑巴。”
叶花燃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待到明白过来,这人是在取笑她,她陡然睁圆了杏眼。
这人,这人怎么可以这么坏?
就没见……就没见过这么坏的人!
这人到底是不是喜欢自己呐?
会不会自己误会了?
其实他根本就没喜欢自己?
也许,他那时救她,不过是看在他们曾有过露水情缘的份上?在他心底,她跟他之前的那些莺莺燕燕并未有什么不同?
这人就不能钻牛角尖,只要一钻牛角尖,就极为容易产生负面情绪。
明知道这人自从身边有了她之后便只有过她一个,可一想到他有可能并不是真正地喜欢她,她的胸口就难受得紧,呼吸都要喘不过气来。
水汽漫上叶花燃的眼睛。
小格格的眼睛红红的,竟是要哭。
女人怎么这么麻烦?
不愿意承认自己被眼前小人儿的眼泪弄得心烦意乱,铁骨铮铮的大将军不会哄人,只会拙劣地转移话题,“碧鸢被我关起来了。”
前世,她身边的人死得死,走得走,最后陪在她身边的人,也只有碧鸢一人而已。
叶花燃对碧鸢的感情自然非同一般,还当真她成功地被转移了注意力。
“碧鸢做了什么?”
她问他。
叶花燃没有问谢逾白为什要关碧鸢,而是直接问碧鸢做了什么,这是认定了必然是因为碧鸢做了什么,才会导致被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