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大比,一千五百多人在围场内厮杀。到最后仅有三百一十二名炼气士杀出重围,得胜归来。这已然十分惨烈了,好多门派,或说是有些小国,全军覆没,一个能进入下一轮的都没有。
但是能活着回来就算是不错了,好些人命丧围场,图的是什么呢?无非是求一个前程。从来都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炼气士瞧着像是不理俗务,超凡出尘的人物,恨不得脚不落人间土,食不理凡间烟,可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是为了功名利禄拼死奔波,悍然杀人?
不排除有些人相互之间有什么私仇旧怨,借着弘武大会都在一处的机会,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可这个概率实在是太低了,那些死命在这里的亡魂,多是和别人没什么恩怨的。非要说有,那就是挡住了人家的前路,就这么点背。
那一夜岑秋风将这五个人叫过去,其实也没说别的。不过是仔细嘱咐了一番,命最重要。如若不敌,尽早抽身。别说是把命给搭上,就算是落得一个伤残之身,也是不值当的,不要好勇逞能,图这一时的威风。人生的路还长着呢,别赌。
也别轻易动用杀招,不到逼不得已的地步,不要杀人。
这种话别家的长辈说也就算了,由岑秋风来说确实是让这五个人吓了一跳。
为什么?可还有一道密旨悬在青要山帝隐观的头上。这弘武大会,按照今上——或者是魏康——怹的意思,魁首不可旁落,非得是要帝隐观的人拿到不可。不为别的,帝隐观跟朝廷的关系实在是太密切,他们是天家的脸面。哪怕要里子受伤,也不能在跌了面子。
这既是对于整个中原的江湖来说,也是对各藩邦属国来讲。
岑秋风这样暗自嘱咐,分明就是要这五个人在事不可为之时,抗旨不遵了。这也是为什么他偷偷讲给这几个小辈,不要别人在场听着。虽说前来京城的都是青要山最值得信任的内外门弟子,但人多口杂,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这等场合挣下一个名声来,搭上几条人命,其实当真不算个大事。如果岑秋风激励这五个后辈,告诉他们圣旨当头非赢不可。那时候,周贤未必会全听,但是另外这四个都是年轻的后生,心里头干净着呢。一时热血冲头,说不得就豁出命去,来保这个天下第一仙山的称号。
但是岑秋风不是这样的人,他心疼这帮孩子们。如果说这是有外邦来犯,这些孩子参军报国驱逐鞑虏,岑秋风一定不会嘱咐惜命。哪怕把青要山最后一个人拼光了来守大林朝的江山,岑秋风也是心甘情愿。但弘武大会在这位老人家看来,只是个稍微大一点的场合,犯不上把自家孩子的命给搭上去。
其实照理说,能走到这一轮的人应该是要更少些的,好些人都拿到了非常多的腰牌,再加上被损毁的,这个数字还是多了些。虽说公输兀宣布规则的时候讲预留了五百个名额,可谁心里都跟明镜似的,绝对留不下这么多。
但公输兀可没说妖兽身上也能拿到腰牌,像周贤这样在围场里没跟妖兽接触过的,还真说不上是走运或倒霉。周贤他们带回来的腰牌上都写着人名,按照张弘艾的说法,妖兽身上的腰牌是没有名字的。这些多出来的腰牌,有的要了人的命,有的则成了过关的凭。
这三日,任何人没被允许离开会场,最多就是到前面来走动走动。后身哪里的跨院足够居住,饮食也都由小黄门们送过来,很消闲。到第二日的时候,岑老和苏建义换了朱载堉和公输兀的班,到第三日晚,这四名主考才算是聚齐了,把过了关的没过关的以及死了的人的名字全都宣读了一遍。
一千五百八十六名炼气士,死了四百六十七个。这数字一出来,满场哗然。很多人到这时候才意识到,弘武大会究竟有多残酷。
又开了宴席,皇帝,皇亲贵胄,以及文武大臣都没来。鲁中官前来宣读了圣旨,就算是赐宴了。这一回宴席可就不那么热络了。据说有两三个门派前来参赛的弟子死光了,无一幸存。
得胜的有的高兴,但是更多的人是心有戚戚,兔死狐悲。这些死去的又何尝不是年轻一辈当中的佼佼者呢?能来参加这场比斗的,想来在自家门内也是被最为看好的年轻人,就这么送了性命。
帝隐观的五个人见了这般气氛,再联想起来岑秋风的话,心里的莽劲儿先去了一半。少年人的心性,变化得快,也更容易受影响。倒不是说这些人不打算争这个头名了,只是更多了几分小心。
到第四日再看的时候,整个会场在一夜之间大变了模样。九方擂台垒起,旌旗飘飘。每一方擂台都有四尺高矮,两丈见方。相互之间相隔甚远,按照九宫排列。
有些敏感的人在昨天夜里就感觉到了不断传来的灵气震荡,到今日一看,果真不假。这些擂台瞧起来很是粗糙,但是坚实无比,瞧不出拼合的纹路来,仿佛是一体浇筑。这得是由多名精于五行遁术的修士通力合作,耗费上一夜时光才能筑成。皇家好深厚的底蕴。
这一日除了四名主考,还请来了八名天灵卫的千户,以及天灵卫都督同知,一同监理大会。
这一次在前发话的不是公输兀,而是方长辉的师父,幻武门掌门苏建义。
苏建义嗓子不好,一开口在别人听来都直刺耳根:“昨日已然恭喜过各位才俊脱颖而出,今日洒家便不再赘述。”
下站的这些个青年才俊,心里头直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