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无常。
周贤认准了这抽签不是许下来的那么公平,必然是有人安排,却不想黄琦能安排,别人也能安排。
“壹”,仍然是那个“壹”,这一回是五分之二的几率抽到这张签,没什么稀奇。到这一轮,场上就只剩下五个人了,必然是有一人轮空,说不得其他。
但是周贤千想万想没想到,李桐光手里也捏着一个“壹”。这边监理考官一喊,在场所所有人都愣住了。周穆宣“蹭”一下从交椅上站起来,直勾勾盯着李桐光,确切来说,他盯着的是攥在李桐光手里的纸条。
今天要比三场,前两场是决出前三来,第三场是比出探花来。头一场是周贤与李桐光,第二场是单无忧和一兴和尚,轮空的居然是图昆。
周贤也往高台上看去,正对上周穆宣的目光。周穆宣深吸了一口气,撑了一下自己的袖口,微微摆了摆手,又坐了回去,闭目养神。
如果说周穆宣不是在演戏的话,这般讲来,必然是有人从中作梗。问题是这么干,谁能捞到好处?首当其冲的是图昆,但是他没有这个本事,主持抽签的这三位都是陆地神仙,炼虚合道的大能,没那么好糊弄。
先前在抽签这件事上做手脚的,应该就是这些主考官,这一番做手脚的,应该仍然是这些主考官。朱载堉、公输兀、苏建义这三个人当中,必有一个被北元人收买,做了这一番勾当。
或是更激进些,涉及到打着勤王名号的乱党,那事情可就铺展得更大了。毕竟据周贤所知,那勤王的乱党和北元的旧部有勾结,在此一时做下一些事情,专门为了恶心人……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这种事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说出来谁脸上都不好看,尤其是天家,这一关更过不去。闹大了,皇帝就得承认这抽签的事情他吩咐别人做过手脚,承认这个供奉里面有人逆了他的意,无论哪一件,有损皇家威严,落了上国的气度。
这可不是关起门来的事情,弘武大会能得到前三十九席的青年才俊当中,也有不少是番邦来使。这些外来的就在座上瞧着,皇帝不能落了面子。
朱载堉紧蹙眉头,率先上了擂台,翻手沉声:“青要山帝隐观周贤,对帝隐观李桐光。”
场面一点都不热烈。不能说是鸦雀无声,相互间交头接耳,也都是小声嘀咕。
周贤展现出来的本事他们都看见了,若说夺魁,这是当在他身上押一注。李桐光也不示弱,方长辉和李桐光斗在一起,打得昏天黑地,擂台都轰塌了一半,这也是有目共睹。
青要山培养出来的都是能人,这不是白白便宜了图昆吗?
至于单无忧和一兴和尚,虽然也是这么一路走过来的,但是大家不是特别关注。主要是因为,一兴和尚没显露出来十分特殊的本领,而单无忧是个姑娘家。
身为炼气士的都明白,在这弘武大会的会场上,单无忧是块难啃的骨头。没有哪一门哪一派的神通与她的本事相仿,白莲派在江湖上也不甚有名。这姑娘一路走过来,她的对手基本都输得糊里糊涂,不大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可也就因为她是个姑娘,那些个不懂什么神通法门的,更愿意谈论这姑娘长得有多漂亮,家世如何,为何总是不苟言笑。
在那些庸人看来,有多大的能耐管什么用,长得好看才是真的。
周贤和李桐光在擂台上面对面站着,场面十分尴尬。李桐光苦笑了好久,摇了摇头:“要不然我下去?”
“别这样……”周贤摇了摇头,“还记得我当初说过什么吗?”
李桐光一愣:“什么时候说的什么话?”
“就是在弘艾师兄被淘汰之前,咱们仨说,如果在擂台上遇上彼此了怎么办,你还有没有印象?”周贤问。
李桐光苦笑着点了点头:“有这个印象,咱们当初许下的是全力施为,谁也不给谁留面子,凭本事摘这个魁首。”
周贤一撇嘴:“不对不对,当初你和弘艾师兄是这么说的,我可没这么说。这才过去两天,我记性好着呢。当时我的原话是‘我不掺和,我不跟着掺和。我把话放在这儿,在这方面擂台上,我与你们二人谁遇见,都不争’。你想起来了没有?”
“我想起来了。”李桐光眼泪都快下来了,“师兄啊……”
周贤连忙截断了李桐光的话:“可我如今后悔了。”
这话一出来,满场哗然。李桐光一下就愣住了,转而笑道:“理所应当。功名近在咫尺间,何不提刀斩敌酋?敌酋都斩得,兄弟自然也斩得。”
好些人恍然大悟,心说正是这个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周贤不是不知道,在台上外面的人能把擂台上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他特意提出来,自己先前不想争,又说自己后悔了,并非是小人行径,反倒是有几分磊落。告诉别人,我对功名利禄动心了。
以前不动心,那是没见过。吃过山珍海味,品尝过美酒佳酿,还能甘之如饴亲身躬耕布衣草鞋,这叫心境豁达,不受外物所困。不知道什么是好东西,俩大子儿一碗的胡辣汤就美得直冒鼻涕泡,还美其名曰自己安贫乐道,这叫井底之蛙。
青要山有钱,可道人们过的仍旧是清苦的生活,山门之内都不许动荤腥,吃穿用度都比不得一般的小康之家。在这些人琢磨,周贤以前习惯了,而今见识到了好日子当怎么过,自然就动了心思。
“师兄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