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祥庆二十三年,古溪镇。
“阿晴,把孩子给我吧!是时候该送她走了,咱们还得赶路……”街角巷口处,一名青年男子说道。
“嗯……”叫阿晴的女子忍不住抽泣出声,抱着襁褓的手紧了紧,呜咽道:“文轩,咱们将来一定还会再回来、还会见到她的是不是?”
若不是情非得已,做母亲的怎么舍得抛弃自己的亲生骨肉?
“会的……我们不但会接回她,还会——去讨回该得的公道!”男子情不自禁抬头朝北方望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冷厉和愤然。
说话的是这两人是一对年轻夫妻,穿衣打扮跟普通百姓没什么两样,但只要细看,就会发现这两人无论气质举止都与普通百姓不同,尤其是那两双眼睛,男的眸光深邃,沉静如潭,女的清澈明亮,跟普通村夫愚妇那种懵懂愚昧不开化的眼神完全不一样。
虾米?襁褓中的小婴儿轻轻睁开了那双乌溜溜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这亲生老爹老娘要抛弃她?
好吧,她其实不是他们真正的女儿,半个月前,他们这可怜的女儿路途中大病一场,结果,她陆筝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变成了个小婴儿,把她给郁闷得不行,哭得差点透不过气来。
她知道自己华丽丽的穿越了!可干嘛穿成个婴儿啊?这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会闷死的好不好!
她陆筝上辈子活了十八岁,属于那种家里有点钱,读了点书,学了点拳脚,没事四处瞎胡闹的主儿,有个哥哥也不怎么成器,算是个混“道上的”,连带着她有时候也狐假虎威,好不快活,虽无大奸大恶,谁要是惹了她或者看谁不怎么顺眼,那也是不得了的。
好在这新的老爹老娘对她十分疼爱,她也只好自我安慰:还是安心过日子吧,长大了还不又是一条好汉!
没想到还没等到她长成女汉纸,居然就要变成弃婴了!
坚决不可以!她不同意!这年头,谁家稀罕帮别人养个丫头片子呀?人口贩子都不稀罕!如果苗子正的话,青楼可能会稀罕!
陆筝小嘴一撇,扯起嗓子作势欲哭。
不料还没开口,只听见爹又叹道:“你别难过了!咱们很快要出海,海上变幻莫测,生死难定,你忍心带上彤儿冒险吗?你放心,我让人打听的那户人家是个小康之家,两口子都是实诚人,相信定会善待彤儿的。唉,谁让咱们现在自身难保呢……”
出海?陆筝愣了愣,不哭了。
这一路上她已经明白了五六分,老爹和老娘带着几个仆从应该是在逃亡。这古代的航海技术,虽未亲眼见过,陆筝却是不太相信的。嗯,留下来,自己方便爹娘也方便,应该也不会太糟糕吧……
穆晴听了丈夫这番话心中更觉凄凉难过,却也回复了几丝清明冷静,流着泪吻了吻女儿,怔怔的放手,任由丈夫将襁褓抱了过去,交给一名仆从……
陆筝感觉到脸上微凉,有液体滴落,怔了怔,便明白是娘的眼泪。
分别在即,不知怎的,她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状的悲伤和不舍,啊啊的叫着,舞着小手,想要抓住母亲的发丝却已经晚了。
这辈子,还能再见吗?陆筝的视线渐渐模糊,再也看不见这两位爹娘了!
穆晴眼睁睁的看着属下抱着女儿离开,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人群之中,她心中大痛,呻吟一声,身子晃了晃双眼一闭,倒在了丈夫的臂弯中。
陆筝这一觉睡得好沉好沉,是被一声尖叫给惊醒的。
“啊!这、这、这、这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一个婴儿!”一个妇人中气十足又惊又怒的声音炸雷般响起,于是就把沉睡中的陆筝给炸醒了。
受小婴儿的本能反应影响,陆筝哇哇的啼哭起来。泪眼朦胧中,看到一个面容清瘦、五官倒是端正,肤色古铜,穿着半新不旧青衫的青年男子小心的将她从堆着杂物的板车上抱了起来。
这是一辆驴子拉着的板车,这夫妇俩今日上街买卖东西,车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筐啊麻袋啊什么的,这襁褓放在箩筐中,有东西遮掩着,因此走了一路两口子都没有发现,直到这会儿到了家里卸货,才发现了华丽丽的大变活人。
“乖,不哭不哭!乖了!”青年男子轻轻的拍着襁褓哄着她,声音温和甚是好听。
“陆忠你个混蛋!”妇人双手叉腰气势汹汹道:“你抱她干什么!没的晦气!是哪个天杀的王八蛋捉弄老娘,叫老娘揪出来非揍死他不可!哦——”妇人上前两步,觑着眼瞪向丈夫,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他,厉声质问道:“难道这臭丫头是你在外头的野种?好你个陆忠,你竟敢背着我在外头偷人!”
“你胡说什么呀!”陆忠蹙蹙眉,无奈道:“我是看这孩子挺可怜的,你看她在哭呢!”
“哭就哭,干我们什么事?你是想气死我呀!”妇人狠狠跺脚。
“爹、娘!”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从屋子里出来,说道:“娘,你这么大声,把妹妹都吵醒了!”
妇人一听,屋内果然传来婴儿的啼哭声,便收起欲说的话,恨恨瞪了丈夫一眼:“回头再同你算账!”说着急忙进屋哄女儿去了。
“乖孩子,唉,你生得这么好看,你爹娘怎么忍心不要你呢!”陆忠看着襁褓中的孩子,轻轻叹了口气。
陆筝也刚刚舒了口气,母老虎终于走开了哇!她不禁叫起屈来,心道老爹做事太不靠谱,这什么人家呀!那么凶的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