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凡大娘轻轻关了殿门走出来,到了梁王和湘尔面前恭敬一礼道,“殿下,美人,太后昨晚上没有睡好,现下还没起呢。”
梁王道,“母后平时不是天不亮就晨起的吗?”
亦凡微笑道,“诺,平时是起的早些,许是昨晚叫来的歌姬唱的晚了。”
梁王点点头,“那咱们改日再来拜见母后吧,先去你的宏坤殿怎么样?”
湘尔抬头看看紧闭的宣宁殿,思量片刻道,“殿下自己去可好?今天是册封之日,臣妾是于情于理都要想太后见礼的,臣妾想在这里等太后接见。”
梁王正觉得扫兴,远处翰林急急的跑了来,说襄将军听说女儿被降位,把战事搁置一旁,现下正在回梁宫的路上,梁王怒狠狠道,“什么东西,枉本王如此倚重他,他竟这样威胁本王!快去拦住大臣们,本王有要事商议!”
“大臣们已经被臣留在大殿上了,就等您回去呢!”
见梁王拂袖离开,湘尔笑言,“大娘去忙吧,本宫就站在这儿等。”
亦凡笑笑没有说话,欠了欠身便退下了,起初湘尔还站的住,不一会儿便开始全身酸软无力,连日以来身上的大伤小伤接踵而来,现在就连在寒风里小站一会儿都觉得力不从心,殿门“吱呀”一声开了,亦凡侧了身出来,小声说,“娘娘还是先回吧,太后这一觉醒来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辰,或者等太后醒了,婢女代为转达。”
“多谢大娘,但本宫是一定要向太后请安的。”
亦凡无奈的摇摇头,又过了一个时辰,亦凡悄悄出来,从怀里取出一个手炉递到湘尔手上,“娘娘,这天寒地冻的,您拿这个温温手吧。”
湘尔感激的笑笑,见里面还无动静,只好抿抿嘴不再多问,谁知亦凡却道,“娘娘里面请吧,太后等着呢。”
太后斜靠在软榻上,单手抵腮,闻听湘尔轻盈的进来,只懒懒的抬了一下眼皮,复又合上,头上是暗绿的珠翠加以点缀,和她的高贵气质很是相符,但湘尔见她脸上精致的妆容,便知她早就醒了。
“臣妾宏坤殿姜氏,给母后请安,母后长乐万安。”湘尔徐徐跪地,只听太后沉沉“嗯”了一声,道,“叫太后。”
湘尔木然一惊,淡笑道,“诺,太后。”
太后仍是闭着眼,问道,“你是长安人?”
湘尔思忖片刻道,“臣妾是梁国人,家乡在长安。”
太后微微睁开眼,“亦凡,拿一个软垫过来给姜美人。”
湘尔落了座,方觉得身上舒服了些,太后冷眼打量着她,“听说你这身子最近也不大好,是柳夫人和襄良人给折腾的?你入宫不久,倒把后宫闹得乌烟瘴气,那两个丫头平时可是最温顺的。”
湘尔不愠不火,脸上保持着适度的笑意,“回太后,本是臣妾自小身子虚弱,得些小毛病就得养个十天半月,和旁人无关。”
太后嘴角微微上扬,心想她也算是懂事,识大体,继而又有意无意的自语道,“哀家这身子也比你强不到哪去……”说的似是无意,却警醒着神,等待湘尔说些什么。
湘尔心下一紧,忽的想起兰褚昨日告诫的,便道,“是人总有身子骨不舒服的时候,太后更是操劳甚多,偶有不适也是正常,只要悉心调养都不是什么大问题,相比之下,臣妾就不如您了,是打娘胎里出来就先天不足,怕是先天的体弱不如后天劳累好养呢。”
太后本以为湘尔会问及自己的身体状况,未想她居然只字不提,只草草一带而过,话语间尽是稳妥,她仍不死心,又问,“话是说的不错,哀家就是累的,刚五十不到,就一头的白发了……”太后说到这黯然一叹,忽然又道,“皇太后看上去可是比哀家年轻些?”
湘尔微微一惊,话锋这么突然一转,一时没有回过神来,太后目光尖锐的盯着她,她脸上皮肤并未因为心惊而发生任何变化,轻声道,“太后恕罪,臣妾是从长安民间选入的家人子,只在殿外向帝后叩了礼,便直接被车马带来了梁国,臣妾远远的望了一眼,却不是十分清楚,所以,臣妾回答不出。”
太后的表情渐渐舒展,笑道,“亦凡,拿哀家的九子玉梳来,赐给姜美人。”
湘尔颔首敛容,亦凡把一个精致的玉梳交到她手上,她一看便甚是喜欢,梳子通体都是用剔透的玉制成,拿在手上,玉骨缓缓渗出一阵冰凉,太后道,“这玉梳只有九齿,并不能作为真正的梳子使用,只是一个寓意罢了。”
湘尔想起这玉梳名为“九子玉梳”,当下便明白了太后的心意,太后也并不多言,随意叮嘱了几句便叫湘尔叩安,独自又进了寝殿歇息。
出了宣宁殿,湘尔沉沉的舒了一口气,并未觉得轻松,太后话语之间诸多试探,看来真如兰褚所说,她是忌讳自己来自长安的,日后更要谨言慎行了。
因一早由梁王带着出来,小恩小易还有兰褚便直接去宏坤殿等候,这会儿身边无人,湘尔只能凭着昨天兰褚说的宏坤殿的位置自己寻去,竟路过了安芳殿。
湘尔不禁驻足,这个地方是她入宫后第一个安身之处,本以为比旁人幸运的多,却不想那是她所有噩梦的开端,还记得在杂役房的时候,兰褚暗示过自己,对人越好有时候正是把人推向火坑的手段,她不禁寒战,偏巧安良人出来,带着一脸的怒色,像是和谁置了气,抬眼见着湘尔大惊失色,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湘尔笑着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