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旧疾发作了多次,四月便有些摸出了门道。便是自己一旦身体有病痛,这旧疾來的尤为快,似乎是循着病痛直入肺腑。越痛则越发病,越发病则越痛,如此古怪的症状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现下宫中局势异变,她被人利用,成了个中侩子手,她最后所要求与五皇子对质几乎已毫无可能。
冰冷的风和周身的疼痛无一不折磨着她已经脆弱的神经,即使龙佑琛到了,她呢?
意识逐渐模糊之际,这一次她却直接就用牙去咬舌头,见是她鲜血溢出,许多人怕四月要自尽,立即上前往她嘴里塞布片,同时往她身上点穴道。
“她不能死,还要她说是谁的指使。”四月听得出是龙佑卿的声音。果然还是冷冰而冷静,他对她从头到尾都是利用之情!
他是,他的兄弟也是。可怜她尽心尽力,不过被玩于股掌之上。
口齿间最后的疼痛也沒能让四月保持清醒的状态。她被架走之际,终于软软的昏了过去……
门外风雪交加,灯笼如同怒放的红莲,在风雪之中愈加闪烁,宫中的气氛从今日今刻开始便完全不同。
……
四月是被冻醒的,身上的衣物沒有换,只是人又是在天牢之中了,这一次她也算是死囚。牢中明灭的灯火,却好似一道嘲笑的目光,让一个人的四月愈加孤独。
四月试着移动四肢,痛觉过后的麻木和酸痛,以及因为寒冷的僵硬,几乎就要让四月整个人都虚无缥缈起來了。
她还记得龙佑卿最后的冷言冷语,还记得龙佑琛最后一瞥的心疼,真是可笑。他们到底是真心还是实意连她自己也辨不清了。
“喂,起來了,起來了!”狱卒对付死囚的一套可是有多跋扈就有多跋扈。他直接甩手就敲在栏杆上,把四月从那队往昔的回忆之中敲醒。
四月木然抬头,看到的是几个人的脚步,看他们的描金的长靴,看來來人身份不低。
“说,指使你的人是谁?”熟悉的声音从熟悉的人口中吐出,唯一不熟悉的便是语气。
“三皇子明知故问。”四月撑着从天牢稻草铺就的地上爬起來。她的衣襟还沾着方才因为用力咬舌的血迹,仿佛寒冬里正盛开的腊梅,越是密集越是惊心。
“你们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龙佑卿瞥了一眼身旁的狱卒。
“三皇子,可是……”
“你们有谁剑法比我好?”龙佑卿完全就不顾别人,狂妄的态度立现,眼见别人沒有说话,他又鄙夷地说道,“别人伤不了我,我也能轻易伤了别人。别怪我沒提醒你们,知道了太多秘密,脖子就容易被削。”
狱卒自然不敢多说一句,自动全部退下去了。整个死囚牢留下的就是四月,龙佑卿,千月和一干四月沒有见过的人,想來是龙佑卿养的幕僚。
“你可以说了吧,我沒有耐心。”龙佑卿的语气愈发冲。
千月欲言又止,他的脸上清冷却沒有丝毫指责四月的意思,牢中灯光昏暗,却独独污浊不了他的白衣。
“我只求与五皇子对质。”四月的目光从龙佑卿的身上转到千月身上,最后又停在隐藏在最后头的龙佑琛。
龙佑卿的目光落在四月潺弱的脸颊上,她的脸因为寒冷伤痛而微微泛着青,即便如此,她的双眸依旧灿若晨星,她不怕,她有底气。
“好。”
四月沒有想过龙佑卿会答应的如此爽快。这样一來,她更能胆大地望向龙佑琛。
一身蓝袍的龙佑琛,脸色并不有变,他看着四月,而是向她迈出了步子。稳健的脚步,毫无改变的脸色,这让四月甚至有一丝怀疑,他是否就真的是在雪夜送那有毒药汤的人。
“药汤是否是你亲手给我的?”四月盯着佑琛似水的眸子里,锐利直透内心。
“四月姑娘,什么药汤?”龙佑琛的发纹丝不乱,他的眉角嘴唇,连一弯都沒有。太过冷定,他的细小动作里根本看不出端倪。这一切出乎四月的意料。他还是以前那个连个说话都说不平整会腼腆的宛国五皇子吗?
“五皇子,那么你來养心殿之前在做什么?”四月冷笑道,她的冷笑犹如湖上孤独盛放的冰莲,慢慢蔓延开來。
其他人恁是再鲁钝也该听出了,四月是暗指龙佑琛就是那个指使她端汤药给皇上的人。
“四月姑娘,昨日是除夕夜,自然与奶娘一块儿守岁。因为惦记着父皇的病,特求了一求签。”龙佑琛从袖中递出的却是一张上上签,真真教人好笑。他的眉宇之间似有化不开的忧伤,沉沉的暗影让他的轮廓愈发分明,看起來似乎是比以前时候更为消瘦。“本想着父皇的病能早些起色,不想……”他的眸子里的暗影更稠了,如此一來四月也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龙佑琛是打算一赖到底了。
亏得自己还如此信任他,亲自端过他递给她的药汤给皇上。
“如此,我只奉上一句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四月问心无愧。”说罢四月便背过身去,不再说一句话,她感觉她的心都要被碎裂了。
为什么最终都要这个样子?难道宫廷之中仅有的温暖也要被夺去?四月的眼泪终于喷涌而出,渐渐顺着脸颊向下,滴在了袖口,沾染了嘴角的凝固血迹,刺痛着她的伤口也刺痛这她的心。
直到众人的脚步声远去,天牢又恢复一片寂静,四月才忍不纵狠抽了鼻子。千不该万不该卷入了宫廷争斗。
四月不知道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