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月提起袖子,露出一截皓腕,只低头一看却瞬时惊讶:“这是?前些日子这腕上并不曾有。”他的右手抚在左手上,手指缓缓滑过那一道细线,眉宇间风云变幻。突然他的手指在细线末端一滞,旋即敛下眼眸的锋芒道:“公主请恕罪,在下也并不十分确定这条细线,需要回去查阅医书一番。”
“你明明就知道!”束玥一声厉喝,顾不得她的身份,此时她的眸中也正光芒大盛。“血魅之术明明就隶属于幻术而不是药理。”
千月抬起头,对上束玥的眸子,眼底却依旧平静地沒有一丝波澜。“公主实不相瞒,我的确怀疑自己腕上的细线这就是你说的血魅之术,但是我记忆之中我并沒有对谁施用过,如此突然出现让我也觉得十分奇怪。而至于公主如何知晓我有这条线,这同时也让我很意外。假如在下因此隐瞒冒犯了公主,还请公主见谅。”
若是以前,束玥听了此番话语肯定心痛并不多说,但现在束玥知道,若是自己不争取,那么她便沒有机会弄清楚事实的真相。“无妨,我也不过是碰巧而已。不如你就说说,假如这血魅之术反噬,该当如何?“束玥步步紧逼,她就是要逼迫看看千月是不是真的已经全盘忘记了过去。哪怕追问的结果是埋葬过去,她也绝不后悔。
“血行倒逆,七窍流血而亡。”千月风轻云淡道,仿佛在阐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那么救治的办法呢?”束玥依旧抬起头。
“无药可医。”千月的脸色依然毫无变化,只是他说出口的那个四个字却深深得刺痛了束玥的心。她差点就因为内心的激动而拉住千月,她沒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答案,无药可医,这和毒杀又有什么区别呢。是啊,你不知道你当日在塔拉沙漠的情形,也是到了无药可医的地步啊!正如他所说,那就是一个诅咒,不救的话,束玥会死,救了的话,却完全不可能相守,这对任何人來手都何其残忍。
束玥越想越心凉,越想越觉得无可挽回。也许一开始便错了,她不该答应佑卿,更不该着了别人的道。
懊悔的同时,束玥却感慨,千月何尝不是把她当做旧人,才会马不停蹄的使用这一术法,之时他估计也不曾料到,终有一天,他会喜欢他。也许他早就是考虑过的,他若是喜欢,也终究会把命交由那个人。于哪一方面來说,都无怨无悔。
“写好药方的话,你下去吧,至于我问的血魅之术,不要走漏了消息。”束玥淡淡了颁布了一个口谕,只是在看着千月领命离开时,她心中的不安定却才刚刚开始。千月失去记忆这件事,如果沒有猜错,能并且只能与血魅之术有关。因为失去了记忆,就等于抛弃了被血魅之术反噬的可能。
是不是真相就是如此,束玥也不甚确定。
“活着是幸福。”束玥看着外面的灰暗天气冷笑道。与千月有关的旧忆就让它随风散把。不是她想放下,只是现在这样对千月更好,她不会那么自私。束玥等千月走了许久之后,依旧仰着头望着床顶的花纹出神。这些花纹有凸有凹,就像人的命运,慢慢散枝开叶不可琢磨。
“公主,二皇子特意给你送來了甜羹,说你若是吃不下别的可以吃些这个开开胃。”一个小丫鬟脆生生的话打断了束玥所有遐想。
束玥闻言回过头,发现是个面生的丫鬟。
束玥看到这小丫鬟走近,心思却飘了起來。她想到的是那一年新年极寒之时,漫天飞雪,正是佑琛的一碗汤药,葬送了宛国先皇原本已逐渐康复的龙体。如今旧事重现,束玥早已不会单纯。
但是就单单一碗甜羹,束玥还是颇为犹豫,毕竟俊衍对自己并不算坏。只听见那小丫鬟道:“御膳房刚刚已经用银针试过毒了,敬请公主放心。”
这句话初初听來平淡无奇,束玥却愈发不放心起來。回想刚刚她发病的时候全无知觉,说來十分凶险也一点不为过。
碗已端近,还冒着腾腾热气。只见那盛着甜羹的瓷碗白璧无瑕,光泽细腻,看起來便是人世稀有,名贵异常。像是俊衍府里惯有的花纹图色,也像是俊衍的手笔。束玥端详了碗几次,一切都是那么的如常,可为何自己的心中还是无法克制地不踏实呢?她手边可沒有银质的器物。
束玥略微扫视了周围,目光落在了自己床畔的帐幔上。那是纯丝质的帐幔,可以说在这奢靡的宫廷中从來就不缺,但幸好它是纯丝质的。束玥不露声色地一笑,装作不经意间抬手。将帐幔的一角浸入了甜羹之中。“哎呀!”一声,却是惊了许多人。只见沾了甜羹的帐幔一角完全变黑变硬,如此变化让人目瞪口呆。这一点还是她在现世当保镖时听值日班长说起的那日的惊险。似乎在化学中那是叫蛋白质的变性反应。
“大胆奴才,竟敢谋害公主。”不知道哪一个管事的丫鬟,当下便要喊人來捉拿。
束玥连忙开口阻止道:“慢着,先把人带下去看好,然后将这碗甜羹封存。”束玥的目光划过那丫鬟,她却仿佛不在病中一样,脸颊虽有瘦减,目中却另有光芒,这些都是她赖以生存的证据。
束玥的贴身小丫鬟桃绒此时,怯生生地道:“此碗是二皇子专用的。若是有小人捉住了把柄,难免会引起宫中轩然大波……”
话虽如此,束玥还是头疼,此次幕后的人会是牧珂吗?即使他的仗义都是装的,那么他也不至于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嫁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