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在商场打拼多年,又兼走南闯北,如一柄早已打磨好的绝世名剑,只等一个机会开封,那时裴家便是真正的如虎添翼。
自己的儿子,裴正清自然是知道的,闻言笑着捻了捻胡须:“我这三子,老大过于刚正,老二过于世故,唯老三是真正兼二者之长。”
说罢,裴正清神色微僵,眼中滑过一丝晦暗。
他已经没有二子了。
长宁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她知道祖父的心结还没解开。
也难怪,到底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亲生儿子,虽没亲手教养,但那份血脉中的亲缘是无论如何也割舍不断的。即使二叔前世做出那样的事,可对祖父而言,前世的一切都只是听长宁说起而已,并非亲身经历。
那种痛也没有长宁来的深刻,他只是在孙女和儿子中选择相信了长宁,为了保护裴家才分了家,可心中到底有几分不忍。
“祖父,都过去了。”长宁微低着头,神色不明。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裴家齐齐整整。
“哎。”
裴正清长叹一声,果然是老了,心也软多了。
“秋枫苑那边就劳烦你多照顾着了。”眼下时局未明又逢六皇子回宫,朝堂中的变化尚未可知,他们这个时候最好还是小心行事,不能给别人抓住任何的把柄。
“祖父放心吧,一切有孙女。”
她自然明白祖父的意思,虽然只是后院的事,但若是有人诚心想找裴家的麻烦,大可就裴家女眷在皇后新丧中爆出有孕一事参裴家不敬皇室。
“这些日子,二叔可有找过祖父?”
长宁沉吟良久,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她给的药就是假的,裴子书应该早就发现他们上当了。现在脱离了裴家,裴青山的手又没治好,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依他和裴青山的性子,怕是没那么容易就此罢休。
裴正清闻言下意识抬眼看了眼孙女,见孙女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讷讷道:“找是找过,但我没见他。”
“他们就没再来了?”长宁狐疑道。
“没有,裴福跟门房打过招呼了,以后他们若是来了直接撵出去。”裴正清沉声道。
长宁眼中滑过一抹沉思,这么容易认输可不是裴青山的作风,她可没忘那日她的好大哥可是对他起了杀心的。
“孙女言尽于此,相信祖父心中自有计较。”
裴正清心中一紧,认真道:“丫头你放心,我虽有些不忍,但在大事上不会犯糊涂的,他若是打着想要重回裴家的希望那可真是白搭。”
不忍归不忍,他这么多年也是大风大浪过来的。外人看裴家如何清贵,可哪家内里没些腌臜事?只不过多与少而已。
倒是老妻在他耳边哭了好几次了,他都险些将老二做的那些事脱口而出,但最后怕老妻伤心还是没有多嘴。
长宁闻言不语,她倒不认为裴子书只是想回裴家而已。
时间缓缓滑过,今年的年过的分外冷清。
今日便是除夕,长宁换上一身绯蓝暗云纹长裙,发间只别了两朵淡蓝色的绒花,浑身上下再无别的首饰。
倒是秦氏实在看不过去,将腕间的和田玉孔雀玉镯套进长宁手间:“虽还在国丧,但好歹也大过年的,你这样就差不多了。”
长宁笑道:“那是自然。”
秦氏端详着女儿,心满意足道:“宁儿这一年越发长开了。”
李嬷嬷笑着接过话头:“那是,小姐可及笄了呢。”及笄后的女子褪去往日的青涩,眼角眉梢都变得更加清丽。
尤其是长宁这双眼睛,清澈明亮,让人见之便想沉溺其中。
长宁闻言好笑,哪里是长开了,分明这些天她瘦了许多,五官也更显眼了。
但今日难得过年,长宁也不愿扫了母亲的兴,笑着应是:“咱们快些过去吧,父亲可派人过来催过好几次了。”
除夕宴设在正厅,待长宁扶着秦氏慢慢走过去时,三叔三婶已经到了。
三婶月份还小,但也将肚子护得严严实实,远远看去三婶倒是丰腴了许多。
“老大媳妇儿,快过来坐。”
裴老夫人一见秦氏正准备行礼,忙不迭使了个眼色,钱嬷嬷顺势稳稳扶住秦氏。
“快过来坐吧。”裴子文向来严肃的脸色也挂着一抹笑意,看爱妻的眼神越发宠溺起来。
秦氏被裴子文这么看着,一张芙蓉面微微泛起红晕。
长宁抿嘴轻笑:“孙女给祖父、祖母、父亲、母亲、三叔、三婶请安了。”
“你这丫头,大过年的整这些虚礼做什么,还不快起来。”裴正清佯装生气,板着脸道。
“你可不许凶着宁姐儿。”裴老夫人嗔怪地看了一眼裴正清,又向长宁看过来:“宁姐儿快些起来,今日饿坏了吧,这就上菜了。”
“阿宁,快过来。”裴子业笑着冲长宁招了招手。
裴家家风甚严,每年也只有这一日吃饭没那么多规矩,一家人都能坐在一起吃。
长宁笑着应了,在母亲与三婶之间落了座。
裴子文将目光移到往日二弟、二弟妹的位置,目光微微苦涩。
今日这阖家团圆的日子,也不知道二弟与青山是怎么过的。
长宁似是看出父亲心中所想,目光一暗:“母亲的预产期就在八月,开了春就可以备上乳母了。”
提到孩子,刘氏与秦氏便纷纷抿嘴笑着,她们妯娌之间不如别家妯娌关系紧张,她们关系好,这生产之事也一前一后,真是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