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手提横刀,慢慢向冯欢一家走去。冯欢父母的哀求声,小儿的哭啼声,不断钻入他耳中,却已不能再干扰他的心志,不能压制他心中杀意。
沮授自幼就有安定天下的大志向。他仰慕冠军侯霍去病,十岁时便外出游学,与父母立誓,将来率万军,征异域,封狼居胥,留名青史。他学业有成,闻名郡县,十七岁就被郡守举为茂才,被天子征辟,任职丹阳县令。
丹阳地狭民贫,蛮汉杂居。汉民与山越诸族多有争斗,每次争斗,往往涉及数个乡亭、部落,上千民众互殴,死伤上百。
沮授为官四载,募集壮勇,编练军曲,震慑不臣;秉持公心,调解汉蛮冲突;劝民耕牧渔猎,安心谋生。短短四年,丹阳县内再无争斗,百姓富足,治安稳定,州郡考评,位列第一。按朝庭惯例,沮授转任外地富足大县为令。
沮授年少得志,仕途顺畅,但内心却并无欢喜,反而忧急如焚。
天子爱财,卖官贩爵,宦官小人当道,正人君子离朝。凉州一年三叛,幽并铁骑惨败而还,大汉朝堂和边疆全都不稳。
北方数州大旱,天子不许开郡仓放赈,百万生民衣食无着,民情汹涌,民怨滔滔。
如今太平道暗建私军,密向洛阳、邺城、广阳汇集。这大汉的天下已然势如危卵,但有风吹草动,只怕便有倾覆之忧。
沮授行至冯欢面前,把横刀轻放在他颈上,冷冷问道:“你为何要反?太平道给了你什么好处?”
冯欢连忙说道:“是我鬼迷心窍,信了太平道改天换地的胡言。我已然醒悟,愿意告发,愿意反正啊。请饶我一命,饶我家人一命。”
沮授冷冷说道:“你可知兵乱一起,会有多少人死于非命?让我饶你一命?呵呵。那些冤死于兵乱之人,又向谁来讨饶?”
沮授这些话是说给典韦听的。他希望典韦能收回成命,留下冯欢,向天子告发太平道阴谋,阻止太平道发动兵乱。
典韦不为所动,只冷冷的提醒沮授:“再这么多废话,我先宰了你。”
沮授轻声一叹,银牙一咬,狠下心肠,横刀一抹,将冯欢斩首。冯欢家人齐声惊呼,哭声振天。冯欢的鲜血染红了沮授的儒袍。沮授却毫不在意这些,抡起横刀,一刀一命,迅速将冯欢全家,无论老幼,通通斩首。
冯欢家中顿时安静了下来。冯欢那些手下护院惊恐的看着典韦和沮授,不敢出声求饶。
沮授心中燃起一团怒火,用力把横刀掷于地上,大声对典韦说道:“带我去见田齐。我要问一问他,真要坐看这大汉天下,烽烟四起吗?”
典韦轻笑一声,把手一挥。手下军士毫不犹豫,执枪挥刃,把冯欢家中仆人、护院全部杀死。
典韦这才转对沮授说道:“等魏延带了山匪回来,我带你去见主公。”
典韦命令军士把冯欢家中财物和私藏的军械装车,还大声提醒道:“管好自己的手脚,敢有私藏财物者,斩。等将这些财物登记入帐,军中自有制度,少不了你们那一份。”
众军士兴高采烈的齐声应诺。
过了一个时辰,典韦率领手下军士,拉了财物、军械,来到村寨前门。沮授三人一路跟随,暗中观察典韦手下军士,只见并没有人敢违军令,私藏金银,不觉有些感叹。这典韦虽然鲁莽无礼,胆大妄为,但治军却是有方,颇有周亚夫遗风。
又过了半个时辰,魏延带了数百山匪过来。典韦令姜诚、焦建与魏延换防,全部撤出村外,潜回密林隐藏。
魏延一声令下,对李清等山匪头领们说道:“屠村。鸡犬不留。村中财物任你等取用。一个时辰之后,烧毁村庄,立刻退走。敢有迟疑不撤者,斩。敢有私自逃离者,斩。敢有违令乱为者,斩。”
黄泽有些兴奋的对魏延说道:“我也去抢些钱财。”
魏延阻止他说道:“你也要跟随我南下江陵吗?”
黄泽闻言一愣,轻轻摇头。他舍不得那日进斗金的餐馆。
魏延心中烦闷,挥手骂道:“那就快滚。”
黄泽冷哼一声,转身而去。
魏延手握横刀,独自坐在寨门处,心中忧虑不安。他不明白典韦为什么要屠村。他担心自己依典韦之令而行,被田齐厌弃,再不能回田齐身边为亲卫。
山匪们逐家闯入村民家中,杀人掠财。也有山匪见色起意,肆意乱为。村庄内哭喊声一片,村民拼死相抗,山匪中也渐渐有了伤亡。
魏延不为所动,却暗自将那些违背他军令,肆意乱为的山匪记在心中。
有村民闯出家门,直奔前后寨门而逃。但很快被守在村中道路上的山匪砍杀,无一成功脱难。
村中的哭喊声渐渐沉寂了下来。过了约一个时辰,所有山匪“满载而归”,来到村口聚齐。
魏延将那些违令乱为的山匪一一指出,命令李清等人亲手处置。
李清毫不犹豫,抽出铁剑将手下违令军士刺死,大声说道:“我等投靠将军麾下,不再是山匪,敢有不听军令者,这就是下场。”
李清麾下山匪凛然一惊,齐声应诺:“我等愿听军令,决不敢叛。”
魏延满意的点了点头,对李清说道:“将你手下编成两屯。一屯归你指挥,一屯为我亲卫。”
李清躬身应诺,立刻把手下精锐编成一屯,交给魏延亲领。
有了李清带头,王寒、丁末、肖正等山匪头领不敢再迟疑,纷纷将手下违令军士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