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棠暗自松了口气。
她终于不动声色地把暴怒中的小白和不明真相的陆珉分开了。
要是小白再拿起什么东西去砸人,她肯定是不可能再用那种麻雀偷颠勺那种荒诞的理由忽悠过去。
这能忽悠过一次是陆珉自己都懵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第二次肯定就糊弄不过去了。
她们走进厨房,小白还是很愤怒,泄愤地般地开始劈柴烧热水。
她觉得好气啊,本来正跟聂棠学习怎么泡发羊肚,正说到识文断字的问题,然后陆珉来了,打断了她们的其乐融融。
“这人就是居心不良,故意口头上占便宜!什么豆腐要嫩,还要烫,恶心人!”
“他没有,豆腐烫得好吃,这句话的确是蜀地俗语。”
新秀大赛的时候,余年可是给她科普过的,说为什么蜀地人爱吃麻辣烫的居多,原因就是在一个“烫”字。煮得滚烫的食物,就是好吃。
这句话的完整版本则是“豆花要吃烫的,婆娘要结胖的,家庭旺不旺,全看婆娘胖不胖”。
只是小白跟她一道接受了现代文化,现代的“豆腐”跟过去的“豆腐”的确有了不一样的含义。
小白呼得一下飞过来,差点就把脸贴到了聂棠的脸上:“那你……是不是想要攻略他?就跟攻略沈沈一样?”
“……”聂棠都要被她那个“沈沈”的昵称给逗笑了,她一本正经地摇摇头,“我不是想攻略他,但是人脉的经营是十分必要的,陆珉是御厨,同时还是你爷爷的徒弟,不管从前他们是什么样的关系,他是个懂得感恩的人,就一定会想办法帮助我们。”
“当然啦,完全不依靠人脉自己努力也是可以的,可是那样的话就要花费更多时间,你别忘记了,我们的班车在三小时之后就要开走,所以要速战速决。”
小白想了想,觉得她说得有道理,至少比她爷爷说的要有道理:“从前爷爷总是说,只要有实力,想怎么造就怎么造,也不必去看别人的脸色行事。但是他一旦被撸掉了金刀御厨的头衔,所有人……过去跟他称兄道弟的那些朋友都不见了。”
“这又是另外一个话题了,到底该怎么辨析身边的人到底值不值得深交。”聂棠示意她赶紧做菜,“这个晚上再跟你说。现在就说羊肚是怎么处理的,先把水烧至七成热,这个热度是聂老御厨试出来的最佳方案,水太热,羊肚会被烫熟,太凉就剥不去外面那层黑色的芽衣。等水煮好后,就把羊肚扔下去,焖锅两三分钟,再取出来,那层芽衣就会自然剥落。”
小白按照她所说的去处理羊肚,当她把羊肚捞出来,随便一搓,之前怎么都不肯脱落的芽衣就掉了,露出白生生的羊肚肉来。
她惊喜道:“这真的有用!”
她看着聂棠手上的那本聂家菜谱,陡然间从心底升起一股热切的希望。
原来她的嫁妆中最贵重的不是那些金子,也不是那些绫罗绸缎衣服首饰,而是她家的家传菜谱。
她其实也并非一无是处。
她从前是不愿意做这烟熏火燎的营生,无非是觉得成为一个厨子低贱、不体面。
可是她现在不觉得了,她觉得能够依靠这门手艺活下去,而不是依靠一个男人虚无缥缈的爱活下去,这感觉原来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大概就是锦上添花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区别了吧?
……
聂棠端着小白亲手做的芫爆散丹上桌。
陆珉已经尝过前面两道菜,觉得都还能过得去,待看到她新端上来的这道羊肚丝儿,不由眼前一亮:“这羊肚处理得好啊!”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羊肚上那层黑色芽衣难褪,这是会做鲁菜的厨子都能达成的共知。
而聂棠端上来的芫爆散丹色泽白皙,就连边角都不泛黄,口感爽脆,就这水准比她前面那道麻婆豆腐都还要好!
陆珉也不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处理的羊肚,每个厨子都有自己独门独家的手艺,这种事他问了,反而让人为难:“就从你今天做的三道菜来看,你的手艺的确也能够得上开店了,那么你是想开什么类型的店呢?店面选好地方了吗?”
如果说,到底有哪一点会令聂棠感到为难的话,那么就是店面选址的问题了。
她又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小白开始忙着当她的少夫人后面又忙着上吊,她们对店铺该选在哪里完全都没数。
正好陆珉问起,她也就正好问了出来:“问题就在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选铺面。陆师兄可是能指点我一番?”
陆珉取出一块汗巾擦了擦嘴角,站起身道:“可以。我有些人脉,先帮你去打听一下,等过两天有了消息再接你去看铺面。”
他在袖子里揣着一叠银票而来,现在又原封不动揣着一叠银票回去。
他原本还想,看在曾经聂老御厨对他有再造之恩,他把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一笔银子都给聂婉如。
只要她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瞎折腾,还是能够衣食无忧地度过下半生的。
可是现在看来,聂婉如也是有自己的想法,并且无知妇孺之辈,那么再把这些银票拿出来,就等于是凭白侮辱对方。
倒还不如,真的帮她费心去选一个地段好又安全的店铺。
……
聂棠这边白天要教小白厨艺,晚上则开始教她认识。
这么一对比,她觉得她从前那个放养所有弟子的师父可真是够不负责任的。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