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了!我不去了!这七月半本就不该出门来的。”稳婆连忙摆手,不等那两口子开口,她便朝出山口方向往回走去。
男人连忙拽住稳婆:“收生婆,我们家弟媳妇等着你呐!你可千万去一趟!她早产,怕出人命啊!”
左家村地处偏僻,藏在五座大山中间的山坳里,方圆五十里都没有什么人烟,这个稳婆也是这方圆五十里唯一的一个稳婆。
下午弟媳妇忽然要生了,他们两口子便紧赶慢赶去了稳婆家,偏偏今天稳婆又去了别的村接生了,夫妻二人又辗转到旁村好不容易接到了人,这冒风冒雨的往回赶,没想到现在又出这么一个事儿。
“不是我不想救人,这个天你让我怎么去?而且阿,有鬼挡道!这种事阿,我不掺和!”稳婆急忙摇头,伸手指了指天,脸上神色凝重,说话也变得神神叨叨:“不敢掺和!”
“您行行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男人看着稳婆实在是不想去的模样,面露焦急的神色,宽厚的手掌紧紧地握着稳婆的衣服,满眼乞求。
“你说的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放过我吧,我阿,还不想死!”稳婆听到男人的话却没有丝毫动摇,她用力掰开男人的手,还反过来劝道:“你们啊,也别回去了,跟我回家,等天亮了,再回去吧!”
这个时候,一旁的年轻妇人脸上出现了犹豫的神情,看了一眼男人的颜色,抱怨道:“生个孩子,什么时候生不好,偏偏挑在这个鬼日子!生也生不出个什么好东西来!”
稳婆怕死,听到年轻妇人这么讲来,连忙煽风点火。
“就是说阿,你看看今天这个天,风大雨大,还雷电交加的,我活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风,这么大的雨,实在是怪的很!怪的很!”稳婆面露鄙夷之色,大声说道:“七月半,阴气太重,生不出来也未必不是好事。免得生一个命硬的人出来,克的你们一家人不得安生!”
大雨如注,狂风急卷。
说话的声音也淹没在了风雨里。
被稳婆这么一说,年轻妇人本就不安的心开始躁动了,转眼看着男人道:“马上就要十二点了,到了阴气最重的时候,这条咱们走了无数次的路都能遇到鬼打墙,这个时候咱们就算再进山,恐怕也转不出去的!到时候还把咱们两的命给搭进去了,我们还是先去收生婆家等等吧。”
男人面露难色,抬眼朝山里的方向望去,似乎是有些挣扎。
“明天天亮了,咱们再去!”年轻妇人说着这个话然后看了一眼稳婆,冲她递了一个眼色。
稳婆连忙接话道:“是了,明天,我一定陪你们去一趟!”
男人看了一眼自己媳妇,又看了一眼稳婆,之后又一次把目光投向远处的大山。
雨暴风狂,满路泥泞,又遇到这么蹊跷的事儿!
男人下意识一琢磨,仿佛还是自己的命重要一点,于是本来有些犹豫的他点了点头,就让老三媳妇听天由命吧,于是妥协道:“好吧!”
没有犹豫,三人便改了方向,往稳婆家去了。
狂风暴雨依然轰轰烈烈地侵袭大地,左家村的破旧瓦房里,安晓兰依然在忍受着剧痛,等待着孩子的降生。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
疼痛,更是一分一分的增加。
持续的体力消耗似乎真的已经到了安晓兰的极限,再一次用力的时候,她的眼神变得无力且涣散,只有从她紧紧攥着被子的手才看得出她依然在拼劲全力的想让孩子安然无恙地降生。
可是,在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依然没有想要出来的打算。
屋外,那条盘桓在竹林的黝黑蟒蛇忽然直立起了身子,本就机警的暗绿色眼眸中透露出了锐利的戒备,就好像是感受到了某种敌意一般。
雨水狂乱的落在它的身上,可是这丝毫没有影响到它灵活探着的脑袋,吐着腥红的信子,原本发出的低哑的嘶嘶声也变得越发沉沉暗哑了起来,透着某种浓厚的警告意味。
子时。
终于悄然而至。
农历七月十五了!
这个时候,安晓兰再一次感受到了那令人窒息的剧痛,疲惫不堪的她再一次攥紧了被子,带着近乎绝望的神情看着屋顶,拼尽全力!
“出来了!出来了!”陈秋翠带着惊喜的语气,连忙道:“再来一点,再来一点!出来了!出来了!”
听到这个话,安晓兰憋着那股劲儿,用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在她顿感极限的瞬间,终于感觉到一阵松泛,感受到了孩子从她身体里钻了出来,她紧绷的神经在那一刻忽然就放松了,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然而,安晓兰的神经还没有彻底放松,便听到陈秋翠略带嫌弃的声音:“怎么是个女的!?瞎忙活了这么久!”
疲惫让安晓兰的神智有些游离,可是安晓兰还是敏感的捕捉到了婆婆的不悦,安晓兰却不甚在意,只要孩子健健康康,是儿是女都好!
不想跟老人顶嘴,安晓兰满是疲惫的眼睛直盯盯的看着婆婆手里抱着的那个脏脏的、浑身裹着鲜血和白色胎脂像小猴子一样的孩子,满眼的爱意。
可是老太太却眉头紧蹙,满眼的嫌弃,抱着孩子往隔壁伙房里走去,一边走一边用不算低的音量嘀咕了一句:“哼,没用的东西!上上下下的伺候了这么些日子,居然连个带把的都生不出来!”
闻言,安晓兰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