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有如果。
时间也不可能逆流。
所以，他只能努力的，用余生努力的，去将这段不愉快的记忆，用别的，愉快的记忆替换过去。
余下的话他没说，可展青铭却懂的。
他神色复杂的望着这个反派，突然觉得，这瞬间，这个反派已经放下过去，朝前看了。
他以往，那沦陷在上辈子凄惨挣扎中，疯癫入魔的记忆，已经被新的，有血有肉，有新生，有朝气的回忆给替换掉了。
让他有了新生，有了新的开始。
这瞬间，展青铭像是明了，为什么那丫头会说，这一切是他自己选的。
他想要从头开始，却不知从哪里来开始，他的记忆中全是不好的过去，全是黑暗的过往，全是令人作呕，让人恨不得毁天灭地的绝望。
这样的一个人，如果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根本就不能回头，不愿回头，因为一切对他来讲，皆是无意义的。
然，那丫头的到来与存在，没有阻断他的报复，更没有出言评击他的不是，只是放养，却在放养中渗透进他的生命，将一切星点萤光般美好的事情，点点滴滴的印在他的脑海里。
让他纵然恨，纵然想毁灭，却还是生了仁慈之心。
如若不然，他在轮船没有起航的那瞬间，依旧有能力击杀他的，可是他没有，由着他离去，由着他去破了他的围杀。
至于结果如何，他已经不在乎了，可——
还是因为那丫头生了悔意，有了悔心，才这般痛苦难挨。
可正因为这痛苦难挨，才造就了他破后而立，彻底的走了出来，有了对未来的期许，有了对明天的渴求。
这个人，这个反派，他活回来了。
说不出来自己这是种什么心情——
让展青铭伸手捂了捂眼，低声笑了。
“真是，服了——”
“什么？”
他这莫名基妙的话，让肖博君看向他。
他却摇了摇头。
“无事，你休息吧，若是愿意就在这展府住下，若是不愿了就另寻他处，至于以后你想做什么，都随你，当来，来找我喝茶聊天，也是可以的。”
这般说完，他起身出去，顺手拎走躲到门外偷听他们说话的安娜，将她扔到另外一间客房，自个儿坐到院子里，撑着下巴，抬头望向天空。
天光灿烂明媚，太阳遥远温烫，偶尔清风抚过，空气里漫上了泥土的气息，和花香的味道，让展青铭第一次觉得，静坐时间，也是种享受。
这种享受，都能比下他那些喜欢收集漂亮东西的爱好了。
让他扯扯嘴笑了起来。
“系统——”
【嗯。】
“艾宝宝，木鱼她，是一个很神奇的人——”
【……】
瞅着突然有感而发的宿主，系统静默了下。
【为什么突然这么想？】
“唔，怎么说呢？”
他往桌上一趴，半瞌上眼眸，略有些长的睫毛颤了颤。
“在我以往的认知里，像功略这种任务，目的是很明确的，就是让反派接受你，认同你，承认你，乃至听从你，但是，那个人却不是——”
“她放养任务对象，由着他们自由发挥，不会过多干预，除了偶尔的提上几句，余下的皆由你自处，哪怕你走错了路，做了不可饶恕的错事，她不会去埋怨你，也不会去教育你，只是在你出错的那会儿，将局面给扭转过来，却不告诉你，让你自己去思量，去参透，却明白自己错在了哪里——”
这话，让系统静了好一会儿，点了点头。
【嗯，确实是这样。】
“最主要的是——”
展青铭把脸埋在了臂弯中笑了起来，可那声音中却带了些系统分辨不出来的情绪。
【嗯？】
“任务者，通常都是把任务对象当目标，当囊中货物，完成任务就够了，余下的不用多管，可她，却把任务对象当人，不是完成任务，而是在救赎他人。”
【救赎？】
系统怔了。
【你是说，肖博君这个反派，被她给救赎了？】
“嗯，你好好看看他的神情，是先前没有过的放松和释怀，纵得没有得到艾宝宝的喜欢，但，他却没有不甘不忿，唯有平静和眷恋。”
“仿佛，艾宝宝的喜不喜欢他，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还活着，还在，还能让他见到，还能同他说话，还有跟他一起看着这个世界，还能与他一起慢慢变长。”
“肖博君的心境，成长了，这样的人，以后都不会再跌入黑暗里了，这就是救赎，你再看看我曾经完成过的反派，他们的神情，就能区别出不同的。”
【……】
系统沉默的翻看着先前的档案记录，望着曾经那些被它家宿主攻略过的反派，他们好像只是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宿主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
没有独立的灵魂和思想了。
它在侧头，看向屋内坐在那里，望着窗外，神色平和含笑的青年，总觉得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撞了一下，不疼，不难受，却有些说不清。
甚至。
它看向自家难得安静的宿主，唇角动动，有心想问。
你是不是，后悔你曾经做过的那些事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它却觉得，这话不问的好。
就让他反思吧。
它总觉得，这次，被救赎的不仅仅是反派，还有它家宿主，就是不知道，这个狗东西能维持多久。
对于这个狗东西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