滢舒脸色苍白极了,那些回忆让她感到曾经食人的恶心再次在体内翻江倒海起来,无论过了多久,那暗无天日的曾经一旦回忆起都能将她拖拽进绝望的深渊。
她对着夏沉暄笑了出来,“王觉得可恶心?是否还要听滢舒继续说下去?”
夏沉暄眸光晦暗难明,“说下去。”
滢舒轻道“好。”笑意漫开,终究得不到他一丝怜惜。
为何要乖乖食生人饮活血?因为她不这么做,那么被凌迟被活活食用殆尽的就会包括她自己。
幽冥宗选出的幽冥玄姬并非一人,区别只是谁的命格更合适谁有优先选择权,若不肯服从安排,那便被愿意服从想要活命的那个活活凌迟吞食。
她想活命,就必须如此。
整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上一任幽冥玄姬、所有被选择成为幽冥玄姬的小女孩,就这么成为她活命的食物。
而后再被丢入死人堆中以死人为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被认可方能出关,才从那无尽的深渊里解脱出来,但那样的人,早已被扭曲,早已浸染属于死人的冰冷和漠然。
滢舒继续往下说,将掩埋在心底从不曾说起的故事尽数倒出来,三个时辰,道尽扭曲的一生,从如何活命到如何杀人如麻,从如何以死人为伍的不知所措到练就一身面不改色的将堆积如山的尸骸化为自身深不可测的修为。
她终于成为幽肃人人敬畏的幽冥玄姬,她终于变成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食魂噬魄的真真正正的恶鬼。
滢舒还在说,说幽肃大地被天止国的铁骑踏平屠尽的满地尸骸,说幽冥宗也化成了一地血水徒留满目疮痍的修罗场,说她就站在东滢国的城墙上遥望着幽肃的方向,仿佛都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浓浓腐朽的血腥味,说她这可悲的一生终于迎来重生,往事不忆,前路不思,但求一生就此消弥,重新学着怎么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然而,幽肃灭亡了还不肯放过她,宗主以命为咒,让她签下光复幽肃的重任,继续以幽冥宗的恶毒之咒笼络教众壮大宗派。
而所谓宗主,竟是她的父皇。
于是,她只能继续在炼狱里煎熬……
一生那么长,从口中说出来却那么的短,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但疼痛却又在自己身上,想要抹平那些痕迹,但痕迹早已刻入骨髓魂魄,只要还活着,便日夜纠缠。
滢舒收回麻木的目光垂落到地上,她盯着地面直发呆,“至于后面的,王应该能猜到了,您遇险差点丧命的地方就在东滢境内,我自然是随车中的一名侍女了,所以记住当时情景并不算太难。”
夏沉暄对自己被救的情景记忆犹新,他又问道“所以救本皇的是东滢皇室女子?”
他费思量就会太累,所以所问的问题都很粗浅,如果滢舒不肯如实相告,他便打算不去思量,如今救他的女孩究竟在哪,是生是死,这些于他而言已非重要之事,能否再见到那个占据自己年少所有思绪的女孩,一切就随缘吧。
滢舒见他神色并无什么波澜,不能接受道“王,您如此平静,难道您不再想知道那个救你的女子是谁了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