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景眸光变幻了一下,气息微微有一丝不稳。
云浅月抿起唇,依然沉默,脸色看不出什么情绪。
“你知容景在十里桃花林反戈起兵,我应付他的战争必然会腾不出手来再顾忌西南。而你不想西南因为战乱变成洪荒山野,所以,你来修复西南,恢复春种,费心让西南恢复生机,不至于变成一片死地。但不是心里为了什么悲悯百姓凄苦,心地仁慈,不忍见生灵涂炭,不像如今西南百姓当菩萨一样将你供着的救世主。你心里所思所想无非是为了替容景保住西南。若是这个江山倾塌了,四面八荒,遍地凄凉,他即便收复了河山,也是无用,十年之内累死他也恢复不了生机。所以,你治理西南,无非是为了一个他而已。”夜轻染声音徒然锋利。
容景攥着缰绳的手猛地收紧。
云浅月面色不改,依然一言不发。
“小丫头啊小丫头,你心里自始至终为的不过是一个他而已。你的心思藏得可真深,不止是将我骗过了,将你身边的那个男人也偏过了吧?甚至将天下人都骗过了。你宁愿背负红颜祸国的骂名,也坐天圣皇宫,坐荣华宫,甚至不惜对他丢出和离书,只为了你的戏逼真一些。我竟不知道了,他何德何能让你爱得如此深?”夜轻染扬眉,目光忽然落在容景身上,见他身子微僵,他忽然大笑,“容景啊容景,你一个多月以来,是否日日后悔请来上官茗玥插手帮她解除生生不离?是否后悔一时心急不查上了玉子书的当中了他的神仙睡以至于没拦住上官茗玥?是否日日费劲心思想将她如何从我手中夺回去?更甚至,这几日夺回来她后,是否日日想着如何哄她,弥补你的错失?”
容景面色微僵。
“可是你不知道,你费尽心思的这个女人,她藏得比你还深吧?不知道一切都是她主导的戏吧?我虽然败了!但不是败给你,是败给她的心,没什么可丢人的!但是我想说,被这样的女人爱着,你是否也累?”夜轻染大笑,笑声张狂。
容景握着缰绳的手微微颤了一下。
云浅月袖中的手蜷了蜷,看着夜轻染,眼眸微微沉暗,依然没开口。
“她从出生至今,就惯于演戏。一出接一出,一秤一场,每个人都活在她的戏里而已。包括皇伯伯。早先我还觉得皇伯伯这一局棋从他生前一直布置到死后,布置得精细,层层铺开,如天网,罩住了我们所有人。如今我才知道,她才是那个执棋的人,更秒的是自己来演,且入木三分,以假乱真,让人难以分辨。”夜轻染依然大笑,看着容景,笑声讽刺,“即便你是容景,天下第一奇才,惯于心机谋略,天赋异禀,超乎常人,自认为没有什么是你看不透的,但是你却看不透你枕边的这个女人,心机却不及这个女人,尤其还是你捧在手心里疼的女人。怎么样?如今知道这些你不知道的?滋味如何?被一个女人演在戏里,算计在鼓里?虽然说她是为了你,但是你可有一丝半点儿得意?”
容景脸色微微低暗,沉默不语。
夜轻染看着他大笑,极尽讽刺,“容景,你也不过是别人的棋子而已,只不过你比别人接近那只执棋的手而已。”
容景忽然闭上了眼睛。
“怎么?终于听不下去了?忍不住了?”夜轻染冷笑地看着他。
“听下去如何,听不下去又如何?你今日使人传信,等在这里,让我来就是与我说这个的?”容景睁开眼睛,眸中一片清凉,面无表情地问。
夜轻染冷冽地看着他。
容景也清冷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两双冰冷的眸子都没有什么情绪。
片刻后,夜轻染猛地转过身,飞身上马,声音冷寒如刀霜,“掣肘我的,从来不是你,而是一个云浅月而已。如今她再不是我的掣肘。接下来,我们的交锋才真正开始。驴死谁手,还犹未可知,这个江山能不能被你收复回去,也是个未知数!”
“拭目以待。”容景淡淡道。
“若还是男人的话,就管好你的女人!别让人说慕容后主靠的原来是一个女人收复了天下。你手眼通天,也不过是活在一个女人的戏里而已。”夜轻染冷笑一声,最后扔出一句话,双腿一夹马腹,身下坐骑四蹄扬起,离开了这处山峰。
马蹄声远去,这一处静了下来。
静得窒息,仿若无人。
容景端坐在马上一动不动,云浅月在他身前坐着,亦是一动不动。两个人谁也没开口说话,吹过发丝的风带着山风的清冷,还夹杂了一丝马坡岭飘来的血气,二人即便一夜未睡,似乎仿若不觉疲惫难以支撑。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容景忽然放开马缰绳,催马返回马坡岭。
玉雪飞龙本来就脚程极快,如今更是如腾飞起来一般,马蹄奔跑起来带起凛冽的风,这一次,容景并没有用衣袖为云浅月遮挡住脸,风如刀子般落在她脸上,她却不觉得疼。
两柱香时间,来到军营,容景扔了马缰绳,翻身下马,一言不发地向中军帐走去。
云浅月第一次被她仍在了原地。
军营帐篷林立,井然有序,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