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善道:“昨儿刚开始是吓得魂飞魄散,抖个不住,压根儿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连请大夫都是乱的,想着越多越好,还是杨柳焕生稳得住些,只请了附近于外科最有名的大夫来,不然一个大夫一个说辞,反倒事倍功半。不过等大夫到了,说你师兄没有性命之忧,也就渐渐稳住了,方才他人醒过一次,心里就越发好受些了,听得你来时,我正打算趁你师兄睡着,自己也睡一会儿呢。”
罗晨曦忙道:“那善善你快去睡,睡好了才好照顾师兄,这个我不方便帮忙,但旁的事都尽可交给我来,我来时已经与费妈妈和丁有才家的说好,今晚我可能不回去了,家里和六六就多辛苦她们了。”
“那怎么成,六六如今还小呢,可离不得你。”
季善忙摆手,“你又还要照顾妹夫,就别留下了,下午就回去你的,家里这么多人,又没什么事儿,我忙得过来的。你回去也好生睡一觉,看你脸色这么难看,眼睛也是又红又肿,再这样下去,六六怕是都要不认得你了。”
说着叫了青梅,“打点儿热水来,给大姑奶奶敷一下眼睛,再煮两个鸡蛋来。”
罗晨曦忙叫道:“也给善善拧个热帕子,鸡蛋也多煮几个来……善善你就知道说我,你自己脸色才真是难看,眼睛更是肿得都快睁不开了,你自己不觉得吗?都怪我,当初我要是不……”
季善打断了她,“当初你要是不怎样,不嫁给妹夫?太后赐婚,岂是你想不嫁就能不嫁的,你本来就没有选择的权利啊,说句不好听的,妹夫就算是个歪瓜裂枣,你还不是只能闭眼嫁了,何况妹夫还这么好,就不信你舍得。所以别说这些傻话儿了,事情既已出了,就勇敢面对便是。”
罗晨曦放低了声音,“话虽如此,可此番师兄这场祸事本来是可以避免的,我要是事先知道,我肯定不会让师兄出这个头的,又不是没有其他人了,干嘛非得师兄上?偏相公事先连我也瞒得死死的,我是知道宫里这阵子什么传言都有,听说内务府还已经在给张贵妃做皇贵妃的礼服了,还问过相公要怎么办才好?相公却让我不用急,说又不是只有我们着急,其他人肯定一样着急,就看谁按捺不住,会先出手呗……谁知道,他根本就是骗我的,看我回头怎么与他算账!”
季善忙道:“晨曦你别急,不关妹夫的事,你师兄方才与我说了,是他自愿的,因为觉得他最合适最不会惹人怀疑,妹夫还曾劝阻过他,是他自己坚持的。所以你就别怪妹夫了,男人谁没有野心呢?你师兄自然也不能例外,况光嘴上说着要追随殿下,却一点实际行动都没有,也不能长久啊,想要收获,不先付出怎么可能?”
罗晨曦闻言,仍是悻悻的,“那也不能让师兄一上来就受这么重的损伤啊,指不定连前程也要……爹如今也就是不在京城,可大同这么迟,消息迟早要传到爹耳朵里去的,还不定得担心成什么样儿呢。”
季善低声道:“恩师什么事没经过没见过,肯定一眼就能看出事情没有表面上那么糟糕,文官们都因此番之事对你师兄印象大好,他如今名声好得很,等回头殿下他们暗地里要为你师兄筹谋时,他们肯定会顺手行个方便的。所以如今我们只安心等着就是了,老话都说‘福兮祸之所倚’,指不定末了反倒坏事变好事呢?”
罗晨曦怀疑道:“真的有可能坏事变好事吗?就怕皇上一直记着的,谁还敢逆着皇上的意思来不成?皇上又春秋正盛,再活个十几二十年的,只怕都没有问题,可师兄能有几个十几二十年呢,如今可正是他此生最好的年华!”
季善心里何尝没有这样的担忧,说到底,谁还敢逆着皇上的意思来不成?
嘴上却是道:“我们如今说什么都没用,还得看上头的意思,只能边走边看吧,实在不行了,你师兄不还可以教书育人呢?到时候咱们就开个书院,这辈子还是一样有意义,一样能实现自己价值的。好了,咱们先敷眼睛吧,这会儿我眼睛真是又涩又痛,希望敷了能好受些……”
一面说,一面已接过青梅递上的煮鸡蛋,闭眼敷起眼睛来。
罗晨曦见状,便也暂时打住,也敷起眼睛来。
罗晨曦到底不方便帮着季善照顾沈恒,甚至连进卧室去亲眼瞧一瞧沈恒都不便,兼之季善坚持家里没多少事儿,她应付得过来,待用过午饭又坐了一会儿,便先回去了。
余下季善见沈恒仍沉沉睡着,遂也没打扰他,自己歪到榻上,也睡了一觉。
等被杨柳小声叫醒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大奶奶,裴二爷来了,在外面等着见大奶奶呢。”
季善便知道裴钦定也听说了沈恒被廷杖的消息,本来那么大的事,也是瞒不住人的,裴钦既知道了,肯定要来瞧一瞧,关心了解一下情况的。
于是快速更衣梳洗一番,去了外面,上了裴钦的马车,“二哥既是闻讯来瞧相公的,怎么还是连家门都不肯进呢,这还算哪门子的探望病人?”
裴钦瞪她,“别废话,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妹夫怎么回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