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奶奶,二少奶奶,醒醒,快醒醒!”
高床软枕,屋里熏着淡淡的香,是沉水香和柑橘,又甜又润。
屋角放着冰盆,黄铜的盆子外已经凝出了一圈水珠,丝丝白雾从冰块上蒸腾上来,凉意随着白雾一圈圈荡漾开去,连透过湘妃竹帘的阳光,看起来似乎都温柔了几分。
可躺在鹅黄色软缎床上的人,额角却挂着豆大的汗珠,面色苍白,像是中了暑气一般呼吸急促,甚至仿佛在颤抖。
相晴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在飞快的转动着。
大丫鬟竹笛的手下意识在雕花床沿扣紧了,连指甲裂了都没注意。
她心里惶然无比,少奶奶听到二少爷去跟人打猎坠马的消息后就急得晕了过去,已经快一天了,到现在还没醒。
偏太医来看了之后说没什么大问题,可少奶奶可是双身子,眼下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这时候可不敢出什么意外啊!
“这可怎么办?”竹笛放开了被她划出浅痕的床沿,紧紧抓着了紫箫的手。
童嬷嬷俯下身子看着陈相晴的脸,见她眉头紧皱,眼珠子快速转动,像是沉浸在噩梦中走不出来的样子,急得她出了一后背的汗,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一声又一声的轻声呼唤着。
相晴的确是沉浸在噩梦中,潮湿冰冷的天牢、满地乱爬的老鼠、狱卒不怀好意的嗤笑——最后她的梦定格在那监牢上头绑得紧紧的腰带上,临死之前的窒息感和脖子处传来的痛楚让她大叫一声“啊!——”
相晴眼睛倏地圆睁,一把掀开身上的被子就要跳下床,然后——直直的摔了下去。
童嬷嬷被她唬了一跳,慌忙在她倒下去之前伸手抱住了她“我的好小姐哟!!”
情急之下,她居然唤出了相晴出嫁前的称呼。
相晴双眼无神,聚焦了好一阵子方才茫然的看着她,“嬷嬷?”
“哎,哎,小姐是不是做梦了?不怕不怕,嬷嬷在!”
童嬷嬷将相晴虚虚揽在怀里,一下一下给她顺着气,又怕她压到肚子,缓了缓声音才说道“先躺下来,竹笛去给夫人倒杯热。”
相晴掩饰住了心里的惊骇,听话得缓缓地躺下了身子,不错眼珠的看着童嬷嬷。
虽然嬷嬷看起来年轻丰润了很多,但没错,确实是童嬷嬷,那个跟她一起出了贺家的门,最后为了保护她不被监狱里的狱卒侮辱而被打死的嬷嬷。末世挂机狂魔
康宁八年了
相晴点点头,就着童嬷嬷的手低头喝了口温热的牛奶,掩饰住了眼里的疑惑。
七月十二,不就是前世陈相晴生产的日子吗?
怎么听童嬷嬷的意思,倒像是还有一个月孩子才出生?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相晴念头一闪而过,她心里通通直跳,勉强喝了两口牛奶,就对童嬷嬷说道“我还是有些乏,再睡一阵,你们先下去吧。”
童嬷嬷担心的看了她一眼,心里有些嘀咕,怎么少奶奶完全没有问起二少爷的事呢?
但又怕提起来相晴伤心,索性利落的一福身,带着两个丫鬟下去了。
相晴躺在床上木然半天,刚喝下去一碗热牛奶让她有点燥热,她将身上盖着的薄毯掀到一边,闭目思索着。
如果前世是陈相晴难产而亡,这才让她这个穿越女顶替了身份,那这次是为了什么?
她暗暗感受了一下这具身子,年轻而健康,就算是怀孕也没有半分虚弱之感。
亏得她上辈子还想是不是陈相晴大家闺秀,身体太过虚弱才导致生产无力。
如今听童嬷嬷口气,至少还有一个月,孩子才出生,那到底前世是什么原因导致了陈相晴的早产?
穿越的事暂时不提,到底又为了什么让自己再次重生于同一个人的身上?难道是原主有什么执念把她困在这里?她回想了一下自己看过的小说,不由得有些害怕,难道是进入了一个重生的死循环吗?
她伸手抚摸了一下,脖子咽喉处仿佛还在隐隐作痛,大牢里那股腐臭味儿仿佛还萦绕在鼻端,令她不由自主的呕了一下。
不管这次是为什么,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也绝不能再像前世那般行事。
她闭上了眼睛,花团锦簇,肆意快活的前世仿佛还在眼前。
“二少奶奶,二少爷醒了!”紫箫的声音在门口传来,带着一丝欣喜。
相晴被她唬了一跳,慌忙装作睡熟的样子,没有回应,无奈的咧咧嘴。
二少爷,贺云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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