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度长江,圣驾抵达江夏城,一场盛大的宴会在城内的一座‘行宫’正式开始了,自古以来,交情都是在饭桌上吃出来的,皇帝拉拢臣子也不例外。萧铣为首的萧梁臣子尽皆出席,觥筹交错之间,舞姬偏偏起舞,靡靡之音环绕于耳边,真是不胜享受。酒至中途,颇有些醉意的萧梁臣子见到皇帝没有责怪之心,畏惧之情渐去,借着酒意便互相自吹自捧,大话满天飞,提起李渊、李密等人为祸天下,更是个个磨拳擦掌,伸胳膊挽袖子,大有立即找这些个枭雄一拼高下的意思!
杨侗冷眼看着,却是笑容和煦的连连劝酒,酒到七分醉时,哪怕一些老成之士,也生怕杨侗不知道自己‘丰功伟绩’似的大声喧哗,豪情万丈、牛气冲天的说起了当年‘过五关斩六将’之壮哉往事。
这其中,只有萧铣和岑文本心智比较清醒,因为他们二人很少喝酒,李渊李密的厉害他们知道得最清楚,眼前这些人,除了极少勉可自保外,其余要想去跟二李一见高下,无非是以卵击石,白白送死。而自矜自傲的江南名士,又有什么资格在作出《三字经》、《六国论》、《师说》、《阿房宫赋》等等盖世名篇的杨侗面前自吹自擂?
只不过两人见到皇帝醉态可掬,听得兴致盎然,倒也不敢说扫兴的话。萧铣更是想:若是有人得到皇帝重用,倒也不枉君臣一场,也算是对麾下有个交待了。
宴会一直持续许久,直到半夜时分,方才落幕,杨侗被接回了后院。躺在了床榻之上,脸上露出了丝丝嘲讽之色。
便在这时,忽然传来敲门声。
“何事?”杨侗懒洋洋的问道。
“是我!”外面传来了一个悦耳的声音。
杨侗一愣,杨沁芳?怎么在这种时刻还过来?还来不及作出答复,门就已经被她推开了。
杨侗又是一阵无语,都这么大的人了,一点都不懂礼貌。
“怎么喝成这样?”闻着满室酒味,杨沁芳低声埋怨。
“不是我,是衣服喝的!”
在杨沁芳惊讶的目光中,杨侗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哪里还有半点醉意。
杨沁芳拾起扔在地上的外套,摸了一下,差点都捏出了酒水。
“你这是干嘛来着?”
“坐下来!”杨侗走到一旁,将烛光挑亮。
“何事?”
杨侗反问:“外面都有何人?”
杨沁芳摇头道:“后院由修罗卫把守,再外面是玄甲军。”
“我要处死萧铣这些心腹之将臣。”
不是杨侗对萧铣不放心,而是他对萧铣的这些心腹不放心,他不仅要把萧铣调离荆襄,还要将他的心腹处决,这些人冒着杀头之罪跟着萧铣造反,并非是善良之辈,死有余辜。
而通过今晚来看,那些武将都是毫无纪律可言,实际上,乌合之众目光短浅的弊病,在萧铣起兵之初便暴露无遗,萧铣率众前往巴陵时,被萧铣封为车骑大将军的沈柳生,只因担心会师后,自己在军中的地位受到影响,竟将前来迎接他的徐德基扣押杀害。萧铣为给军队一个交代,只好下令斩了沈柳生,从那时起,萧铣的内部问题就暴露无遗,他根本驾驭不了这些人。
同时,萧铣也不识人,这些被他引为心腹的人,毫无忠义可言,一知道萧铣失势,便个个投机取巧的讨好,说着深悔造反之类的话,这不是卖主求荣是什么?萧铣居然还为他们苦苦争取前程呢。
杨沁芳担心道:“出尔反尔,会不会坏了你的名声?”
“我只答应饶过萧铣,这些人可没有包含在内,通过这些人今晚的表现,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我大隋军队,决不容许这些害群之马混进去。杀了他们反而可以平息民愤,收扰民心。”
杨沁芳迟疑了一下,道:“要不干脆在半路把萧铣杀了,这样就可以永绝后患?”
杨侗摇了摇头,“萧铣已经没有资本了,像江夏的军队,已经被我大隋彻底掌控,他想调起一兵一卒都不行了。政治上,等户籍制、均田制落实到位,谁也拉不起造反的队伍,萧铣也不行,杀不杀都没有丝毫用处。而且他毕竟当过萧梁之主,且萧氏在荆襄乃至整个南方都有巨大的影响力,杀了他恐怕会激起南方反噬,不利于南方的稳定。所以他活着,对我们的用处更大。”
杨沁芳这才恍然大悟,过了半晌,又问道:“我看参与晚宴的,还有很多南方士族,这些人恐怕是想当我大隋的官呢。”
“皇族和世家共治天下由来已久,他们太想当官了!”杨侗冷冷一笑,对着杨沁芳说道:“南方士族是萧铣的中坚力量,梁国的根基就在这些人身上,梁国强盛,他们跟着水涨船高,梁国衰落乃至灭亡,他们也跟着衰弱,萧铣投降了,这些世家自然就向新主投诚。这和他们个人喜恶无关,实乃是利益使然。世家大族之所以有底气跟皇家叫板,关键就在于他们与国家、皇族的利益牢牢的绑在一起,不可分割。说白了,世家大族就是一些赌徒,他们两边下注,只要瞅准时机赢了一把大的,又是几十上百年的无限风光,无论在哪方下注,他都赢了。萧铣败亡没关系,大不了我转过头来重新投靠隋朝好了,一样是位高权重、吃香喝辣。”
事实上,关陇、关东士族也是如此。
但杨侗却不想按着以往的套路玩,这是为了让整个民族在竞争中得到良性发展,如果让世家把持朝政,派系之间又会勾心斗角,而内斗,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