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城楼上,张童仁眉头紧锁,忐忑不安的注视着西南边的江阳方向,烽火的点燃,意味着江阳仓遭到敌对势力的夜袭。但是由于江阳县已被隋军戒严,至今都没有消息传来,失去信息来源的张童仁立马成了瞪眼瞎,他根本不知道是何方势力攻打江阳仓,更不知道江阳仓是否沦陷。
思来想去,张童仁觉得隋军嫌疑最大:单雄信前不久发来急报,说是杜伏威军连夜乘船东进,绕到后面给他来致命一击,这才有了六合山的惨败,并且派遣有限的水军昼夜设防。
兵临全椒的杜伏威现有五六万大军,他兵力上处于绝对的优势,故技重施的可能性极大。
就在这时,有士兵指着远处邘沟,颤声大喊道:“张将军,有一支船队来了!”
张童仁迎声望去,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支声势浩大的船队在江南之上航行,随着船队靠近,江都城上的士兵都变得惊恐起来。
这是一支有千多艘大船组建的舰队,这支庞大的舰队铺满了江面,一眼看不到尽头,船桅密如森林、千帆似天上云层,睥睨天下的雄壮气势令人心下生寒。
呈现在魏军眼前的大船不是商船,而是一艘艘俨如小山一般的战舰,为首那艘巨舰高达十五丈,长约四十余丈,船边密密麻麻的站满了士兵,如同一座移动的城堡,四丈高的江都城城墙在它面前都成了婴儿似的。
目睹这震撼人心的一幕,无数魏军将士心都凉了。
“是隋军大旗!”有人忽然大喊了起来。
其实不用提醒,几乎所有人都看到那引领万舸竞渡的那艘大船上,一面巨大的赤旗迎风挥舞。
张童仁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双腿发软,两股战战。眼尖的他看得更清晰,这面绣着张牙舞爪的金龙的大旗是大隋王旗,它的出现,也意味杨侗就在船上。
这支声势浩大舰队在三四里外的运河上缓缓停泊,船板甫一搭到岸边,一队队甲士从一艘艘大船列队出而,其中有人牵着战马走到岸上。远远望去,近千条兵士、战马组成的长长队伍如蚁群一般,形成一幅尉为壮观的景象。
江都城上陷入一片死寂,魏军士兵都在看着隋军自由自在、堂而皇之集结在城外,不计其数的军队如涓涓细流汇集,渐渐汇成十块巨大的万人方阵,安安静静地在江都城外列阵。
队伍的最前方,矗立着一杆高达两丈的金龙大旗,殷红如血的战旗看着十分华丽,但魏军士兵的心宛若沉入了地狱深渊。
因为他们知道十个万人方阵,就是十万大军。
江都城内,却只有一万守军。
蓦然,十个方阵突然变阵,整齐划一的汇集在一起,一队队、一列列,形成一个巨大无比方阵,以鼎盛军容、昂扬士气,压城而来。
整个过程,十万大军没有发出一个异常的声响,也没有一丝喧闹声,一排排一列列,就是一条条笔直直线。
“咚、咚、咚……”三声激昂的鼓声在船上敲响。
“杀!”
十万士兵齐声怒吼,撼天动地的声音充满杀伐之气,只其威势足以让人生出无法与之抗衡的狂烈气势。
接下来‘呛啷’的拔刀声一齐发出,战刀直指江都城,青天白日之下,刀林反射凛冽寒光。
城头上的每一名魏军士兵士气为之所夺,沉浸在恐惧和惊骇中。随着隋军将士忽然猛然劈下,城上的胆小者情不自禁的吓得后退几步,与身后人撞在一起摔倒在地。
“准备作战,发动民夫守城。”
呆呆愣愣的张童仁忽然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叫声。
……
军营内的邴元真和平时一样,慢条斯理的处理军务账册,他以前掌管几十万人的吃穿用度、吃喝拉撒,如今只是处理万名守军产生的事务,自然是得心应手、轻松至极。
隋军到来的消息,石浩早在昨天就告诉他了,邴元真心中一阵激动,他知道这是自己在圣武帝面前露脸的天赐良机。要是不能展示出难以替代的价值,他邴元真这辈子恐怕只能与草木同朽了。邴元真足足想了一个晚上,心中有了一个大致计划。
“末将参见太师。”这时,一员三十余岁的将领走了进来,这名将领身林魁梧,相貌堂堂,显得气度不凡。
他叫樊钦,是樊子盖的族孙,原在杨义臣麾下担任一个默默无闻的校尉,江都之乱发生之后,为了给杨广和杨义臣复仇,携同杨义臣的另外几名亲卫潜入宇文化及麾下,因为作战勇猛,就成了宇文化及的亲卫,宇文氏兄弟发生内讧之时,李密趁机出兵,宇文化及兵败逃脱,紧紧跟隋的樊钦有了复仇之机,他们把宇文化及凌迟处死、碎尸万段之后,本想投奔身在邺城的杨侗,却被李密的军队堵了个正着,无奈之下,只好拿出宇文化及的首级邀功,当起了李密的军官。
李密年初登基为帝时,大封功臣,樊钦也捞到了左屯将军、武康县公的封号。只不过和大多数人一样,官职极高实权不大,平时只有两百个兵归他管,李密这次率军西征,便命他率领两团士兵(一团两百人)护卫城中官署。
他听到隋军来犯的消息,便匆匆忙忙赶来军营听命,不料负责江都城防的张童仁不在,只有落魄的邴元真孤孤单单在处理军务。
邴元真见到樊钦,粗略的计划一下子就完善了,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