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垢望着满脸担忧的萧月仙,正对上她一双盈盈若水的秀眸,忍不住笑了起来:“傻丫头,唐皇要是不幸死在李家内讧,对秀宁来说,只是一时之痛;若是唐皇死于隋唐之争,夫君和秀宁都落得个里外不是人,就算秀宁不怪夫君,但面对彼此的时候,也难免会有些芥蒂,难以面对。”
萧月仙说道:“这么说,伪唐宫廷政变反倒是好的?”
“你说呢?”长孙无垢莞尔一笑。
她知道自古两军交战,无所不用其及极,一场场战争之下,还有方方面面的战斗,其激烈凶险,比明刀明枪还要惨烈。
更知道父亲一辈子的使命和荣耀就是分裂突厥,他以智慧这种无形的软刀子,一次又一次的肢解突厥,使之在内斗之中衰弱。
丈夫也不止一次的对她说“长孙大将军一人,胜过十万雄兵”。丈夫不仅推崇父亲对大隋的功绩,还用父亲的办法继续对付东西突厥、‘辽东三国’,若是说他没在唐朝宫廷政变中推波助澜,才叫有鬼了。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李家自身问题上,他们父子要是同心同德、铁板一块,大隋使再多坏也没用。但不管怎样,李氏自己内讧,总比丈夫明着出手的好,至少不会引起杨家家庭不宁。
便在这时,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三女为之一怔,随即卫凤舞威严的问道:“什么事儿?”
“启奏皇后,杨仁谨求见。”外面传来一个怪声怪调的声音。
三女面面相觑半晌,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杨仁谨怎么会在这种时刻过来了?他不是陪李秀宁么?难道……
想到这里,卫凤舞急忙上前去打开门,只见杨侗独自一人站在门口,愕然道:“你怎么来了?”
“宁儿心情不好,想一个人静静,把我赶出来了。”杨侗揉着鼻子一阵苦笑:“我没地方睡觉,看你这边还亮着灯,就来了……”
“那还不关门进来?”卫凤舞俏脸一红,含含糊糊地把他迎了进来,也不知究竟在咕哝些什么。
杨侗如奉纶音,赶紧回身闩好房门,回过身来,室中空空,小舞皇后已先回了卧房,他不禁嘿嘿一笑,绕过屏风,乍一入眼,便见三个各具妍态的小妇人在那里红着脸,咬着唇儿,眼神恍惚的瞟着自己。
一个比一个美,一个比一个媚,杨侗见状心花怒放,笑言道:“天寒地冻,凑在一起暖和。”
“净瞎说,大夏天的,哪来天寒地冻?”卫凤舞秀面通红,嗔怒的瞪了杨侗一眼,叱道:“净想些不正经的。”
“夫妻同床天经地义,你说如不正经了?”
“……”卫凤舞完败,话是如此,但未免太多了些。
“好啦,好啦!”杨侗把外衣一脱,倒在床上,滚到了里面,说道:“今晚素睡。”
“……”
三女拿他无法,于是熄了灯,半推半就地解衣登榻。
过了许久,默默等待的三女居然发现杨侗真的素睡,反倒又感到奇怪了,以往这家伙可不会这么老实,非要折腾她们半宿不可。
“夫君!”古怪暧昧气氛的黑暗中,忽然传来卫凤舞的声音,长孙无垢、萧月仙连忙竖耳聆听。
“呼、呼……”杨侗睡着了。
“大姐,夫君真睡了?”最外面的长孙无垢小声问道。
“嗯!夫君很厉害的,他想睡就睡。夫君是这样,天姬、秀宁、明月也是这样。”给挤到杨侗身边的卫凤舞轻轻的说道:“老兵好像都有这种本事,将士们打仗的时候一打就是一整天,趁胜追击的时候,没天没夜的追杀敌军溃兵,所以人人都珍惜战前每一刻休息时间,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一倒就睡的习惯。只有新兵,才会因为激动、紧张、恐惧而彻夜难眠。我们也睡吧。”
“嗯。”
又过许久。
给两姐夹在中间的萧月仙睁开双眼,愣愣的望着头顶一会儿,忽有所觉的一回头,正好看到卫凤舞闪闪发光的双眼。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是吃吃直笑。萧月仙轻笑道:“大姐,贤妃姐姐好像睡着了。”
话音刚落,便传出长孙无垢窃笑声:“我也没有。”
“要不我们起来吧?”卫凤舞建议道。
“好呀。”
“好。”
一阵悉悉索索,三女先后蹑手蹑脚的跑了,大大的大床,只剩一个杨侗。
……
洛阳月明星稀,成都城却是大雨如注,整座巍峨雄壮的太极宫笼罩在一层层雨幕之中,屋脊树梢的尘埃被洗刷一空,红墙黛瓦、绿树红花透着一股清新气息。
雨水顺着房檐如注的滑落在了廊前,浓郁的水汽从敞开的窗子弥漫而入,将甘露殿旁边一座小巧宫殿浸润得凉爽宜人。
殿内没有琳琅满目的装饰摆设,仅在大殿一角放着一盏青铜香炉,轻烟袅袅,淡淡的檀香味氤氲在每一处空间,闻之令人心旷神怡。空旷大殿正中摆着一张雕漆案几,光可鉴人的地板铺着厚厚蒲团,有两人对桌而坐。
李世民穿着一身轻衫,头发扎着一块四方巾,没有了杀弟逼父的霸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文尔雅的气息,如同一个饱读诗书的儒者而手掌李唐王朝生杀大权的皇太子。
在他对面跪坐的,却是一个绝美的女尼,此女尼身穿缁衣,秀发尽去,却减不去那出众美貌,盘膝坐在那儿,便似一朵冉冉出尘的雪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