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诗安从护士值班处拿了两个杯子,洗干净放到桌子上。她给启江倒了杯水,把暖壶放好,轻轻走到床前。她对启江微微一笑,伸手贴在张小法的额头试了试温,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温度比起服药前又降了些,看着他有好转,她觉得今晚的辛苦都值得。
眼下得回去了,她拉着启江到门外,把照顾病人的细节轻声说与他听。
“哥哥,启澜他如果醒来,记得要喂水。桌上那个棕色瓶子里的药,醒来再吃一次,每次取5毫升。这是我的手绢,可以帮他擦脸。我明天清早会来看你们,早餐我从家里带,不要去外面买。”
启江听完替弟弟高兴,也感动得不行。他想起在朱涓涓家养病的那两晚,她也是很细心地一晚上给他量6次体温,冷敷和酒精棉花全部用上。男生再坚强,也有脆弱生病的时候,孤身一人是多么难,有个女孩子贴心照顾是多么好。
“谢谢你,等启澜醒了我会好好地开导他,我知道他这病多半是内伤。不把心里的结给解了,病了一次,还有下一次,无休无止。”
他把她送到医院门口,汽车开动后才回来。夜半的病房静悄悄,他望着熟睡的弟弟,忍不住看对面楼上的那间病房,在这如水的月色中,窗帘像只巨大的手,把房间里的秘密捂得严严实实。
他站起来将门轻轻关严,轻声感慨:“林小姐,请你放过我弟弟吧。他的身体不那么好,经不起这般折磨的……”
后半夜的医院,冷风在窗外嗖嗖作响,除了偶尔路过的夜班护士和急诊送来的病人,大部分时间都显得空寂阴森。
启江在床前守到天亮,期间拿何诗安留下的手绢替弟弟擦过一回眼泪。他想,可怜的启澜大概是梦见了林小姐吧,而且梦里肯定也是真情流露,偶尔嘴角会轻轻地露出一丝笑容。
病中的张小法的确是做梦了,不过梦见的不是林觅,而是他穿越前最后一次过年回家的场景。
他的家在南方一个以美食和美女闻名全国的城市,生存压力远比北京小。他梦见进了厨房,帮妈妈炒菜,边炒菜边和她聊开心的事。家里养的两只胖胖小猫咪就在地板上打滚,他夹了红烧鱼块喂它们。整个屋子都是香味,还有阳台上满满的花卉和盆栽。
然而在梦的结尾处,他踏上了返程,在人山人海的春运里,挥手与父母告别,眼泪就飞了出来……星际之虫母
在这些不多的人里,高挑貌美的何诗安是最引人注目的一个。她穿着和张小法身上衣服颜色相同的天蓝色旗袍,披了件纯白的小外套。头发半扎半束,戴着小巧的水晶耳环和翡翠小珠链。与这身完美打扮稍有违和的是,她提着一只篮子,里面装了蛋糕、面包、培根、牛奶、黄油和果酱,是来医院送早餐的,而不是约会的。
她刚走到过道里,就看见了对面楼的那间病房开了门。
林觅抱着白床单神色紧张地钻出来。她刚睡醒不久,没有发现有人在注视自己,只想着把手里这尴尬的床单处理掉。由于共用的洗衣房在这边楼,她穿过公共的过道来了。
何诗安本能地躲到护士值班室,避开了匆匆路过的林觅。然而对方手里的白床单团得紧紧的,让她心里好奇。
她跟在后面,记住床单投放的洗衣篮,又悄悄地离开了。林觅并没察觉,低头走着,心在砰砰乱跳。
何诗安轻轻推开病房门,见兄弟俩睡着的样子,忍不住拿手绢掩着嘴笑起来:两个斯文英俊的大男生,怎么还像小孩似的,睡相是那么可爱,相互揪着被子,长长的腿却露在外面吹风。
她看到枕边的体温计,赶紧走到床前去试试张小法的温度,还把露出被子的腿盖好。然而启江这会醒了,闻到满屋子的食物香气,还以为是做梦,看到她站在面前,确定是真的,感慨道:“何小姐,好早啊。启澜他还没醒,我给他量过,39度。”
“昨天送来时是41度。一晚上才降了2度。”
她心疼地把他的头摸了摸,又将自己的脸颊贴上去,果然体温还是算高的,真恨不得给他分担几度。
启江低声说:“我知道你喜欢启澜,但他不肯听劝,不肯放手,可能得亲眼见林小姐不要他了才会死心。”
“哥哥,他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心里一直都会有他。”
深秋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在床头落下来。她靠在床前,握着他的手,等待他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