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军事历史>灵瞳问心>十四 若生

雪浪铺天盖地地卷起了李景末的时候,景末只来得及看一眼松玛和丹泽还有景秋已经在安全的地带,便被卷进了大雪之中。

雪檐的雪大多是松软的新雪,但卷起来的石块和冰块不断地打在景末的身上,擦出一道一道火辣辣地血痕,景末本能地锁紧身体,把头和脖颈深深地卷向腹部,右手紧紧地握着那柄藏刀,也许这就是他之后要生存下来的依赖了!景末狠狠地撞到了地面上,又被雪浪推着向前滚去,背部一阵剧痛,似乎是什么打在了背上。景末用力地将两只手抱头撑在前面,给自己始终留出一个呼吸的空间。

这一切发生地太快,而在雪浪中的李景末却又觉得似乎是过了千千万万年。他想到了父亲的疼爱,母亲的温柔眉眼,他想到了景秋刚才回头看见他那惊恐的眼神,他想到了丹泽在山下郑重地递给他一柄藏刀,他还想到了大爷爷,想到了小爷爷,还想到了小时候爷爷还在的时候,最后的最后,他想到了那日山谷里阿隐的模样。

真,真好。我若生,希望,还能有你们。

景末不知道滚落了多久,背后的雪浪似乎也挺下了咆哮,他眼里的世界也渐渐地,渐渐地,暗了下去。

站在山上的三人,此刻都愣在了原地。

一言不发地看着刚才通过的地方,那块雪檐已经不复存在,被雪浪冲击过的地方平滑如新,雷鸣声停止了,山谷里的回声停止了,刚才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是谁,是谁在呜咽?

松玛摸着自己身后绳子被砍断的痕迹,这一个高大的藏族汉子,手不经颤抖了起来,喉咙里有些哽咽。

景秋迅速解开了自己腰上的绳子,怎么解却都解不开。好不容易扯开了,他扒开丹泽和松玛,往回走到景末刚刚站着的地方,他站在那里,身形似乎被定住了。丹泽也错愕万分,许久没有缓过神来,忽然,他抓住松玛,“松玛,松玛!!李景末,你后面的李景末呢!”

松玛的手上还有一丝刚才扑倒在地擦出的血丝,他攥紧了那截断掉的绳子,血也慢慢地沁了进去,顺着绳子的尾巴,一滴,一滴,落在了雪地上。白雪皑皑的山上,那一两滴红色的血迹,鲜红无比,看着十分刺眼。

“李景末呢!!!”丹泽拼命地摇着松玛。他不信,他和松玛都过来了,为什么李景末不见了!为什么绳子会断?为什么景末不见了!

“景末兄弟,推了我一把,在后面,把绳子割断了。”松玛砰一声跪倒在地。

李景秋的背影在雪地里格外的消瘦,也许是风吹起了雪,让人有些看不清,不然藏夏的李景秋什么时候在神山上因为恐惧而颤抖过。

丹泽心里一空。景末是为了救他们。

若景末和松玛被雪掩埋,必然会连累景秋和他。而他在千钧一刻之际,把松玛推到了安全的地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己一个人被雪浪打翻过去。

这世上,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丹泽也跌坐在地上,不禁哑然失笑。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啊!!!丹泽呆呆地看着前方,乌云已经散去了,在这儿的山峰上,也能隐隐约约地看见都城,看见王宫,呵,那里的人,每一个都精明聪慧的紧,孰利孰弊,回报几何,代价几何,算得能比神仙都清楚,他们谁都不蠢谁都不傻,也活得比谁都久,可是在这神山上呢。这神山上的李景末呢!刁女不为后

景秋心里对眼前的丹泽王子油然升起了一股敬意。从山脚下的果断,到此刻的决定。这位坊间传说中最好说话,没有什么主见的温善王子看来并不是人们所以为的那样。这样的扎西丹泽让李景秋看到了一国之君的风范。

景秋感恩地点了点头,解开了众人腰间的绳子,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了过去。

而彼时在雪域的那一侧,有一个少年正背着一筐新鲜果子往山里走去。

他就是白玛。不丹人,家里世代与山隐族人有着通货的往来关系。听自己的祖父母说,似乎是老祖宗受了山隐族某位老祖宗的恩,便定下了这规矩。白玛也是自小便跟着父母挑着担提着东西,定期会送些货物进山,最近这几十年,好像有些山隐人也溜了出来生活在不丹了,邻里之间给了白玛家不少方便和生意,于是白玛的父母让白玛送货送地也勤快了一些。这不,今天是市集上刚刚上市的一些瓜果,父亲让白玛去给山隐族送一些。

白玛正在景合家吃着饭呢,听到了父亲喊他,便三两下把饭菜划进嘴里,和景合父母告辞出了门。

不丹本来就也是很小的一个地方,靠近西域的这一块村子便是更小了。当时景末的姑姑偶尔结识了是不丹人的姑父,后来便嫁了过来。与白玛家正是邻居,景合从小便是和白玛一起玩到大的。不过山隐族是个秘密的存在,白玛家人也从不外传,白玛也知道利害,自小也都没有和景合说过。

今日这些瓜果里,有阿隐爱吃的橙子,得赶紧给她送过去。白玛一边这样想着,一边也轻车熟路地在蜿蜒的山道上走着。今天这太阳好,照地山底的草原上绿盈盈的,不远处还有牧家的牛羊在慢吞吞地吃草。白玛心里一动,想选另外一条路,从山隐村子后面入村,这样也给阿隐一个惊喜。

绕进了山的背面后,头顶上便飘来了一些云彩,数缕阳光被这些云彩所遮挡着,在地上形成了斑斑驳驳的阴影。白玛哼着山歌,慢慢地也快到山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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