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
路五叔和小鱼儿等到路一一行人回来就起身告辞,今晚他们要去老黄那里拜访。
孙媛儿看着远去的几个人,尤其是路一笑脸灿烂的给她挥手作别,她摸了摸头上的银簪,也是愉快的笑了起来。
孙大掌柜看到自己孙女脸上的神情,都有些后悔下午同意他们一群少年郎出去逛街。
所以他咳嗽一声,黑着脸说道:
“别看了,笑得嘴都快裂到后脑勺去了,一个大姑娘也不知道矜持一点,爷爷晚上想吃你做的饭,还不快去?”
孙媛儿冲爷爷做了个鬼脸,甜甜的答应一声,就去后堂给爷爷做饭去了。
孙大掌柜对路一的印象当然不差,但另外一边可是自己的宝贝亲孙女,孰轻孰重,那还用多说?
老黄的院子不大,石头院墙和路家村的院子看起来没多大区别,院子里面一前一后两栋砖瓦房,房间倒是宽敞。
一行人刚刚转过街角就看到老黄坐在院门口等着,路五叔快步走上前去又是感激又有些埋怨的说道:
“黄老哥,天气寒冷,你出来做甚,身子骨不要了?”
老黄拍了拍胸脯,笑道:
“身子骨还行,就是怕见不着你们这些老朋友,所以我得出来等着才放心,走走走,到屋里坐,我叫老伴儿准备了酒菜。”
一张老旧的八仙桌上面摆满了菜。
没有山珍海味,都是老黄老伴亲手烧的,所以更加弥足珍贵。
在老黄的怂恿下,路一三个也第一次喝了一点儿酒,一杯下去就有些熏熏然。
小鱼儿招呼他们三个去后面收拾出来的房间里面歇着,这才出来陪着两个正聊得兴起的老人。
老黄有一个儿子,在牧王麾下水师从军多年,不过是个刀笔小吏,不用上阵杀敌,自然升迁缓慢,娶了一个外面的女子,定居在北江郡城郊那边,很少回来,孙子和孙女都已经快十岁,只带回来过一次伏波镇。
所以这么多年来,其实都是老两口相依为命。
聊到自己的儿子,老黄借着酒劲抹起了眼泪,路五叔只好轻言安慰。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所以说清官难断家务事。
路一其实没有醉,所以小睡了一会儿就清醒过来,毕竟他从小苦练的大须弥决将内功底子打得极为扎实,一小杯原本就不算烈的家酿米酒喝下去之后只是感觉身子微微有些发热,并没有什么难受的感觉。
靠在床边,耳中传来路一文那如钝锯锯树一般的磨牙声,实在有些心烦意乱,再也没有半点睡意,这家伙以前睡觉没有这动静啊!难道一杯米酒就让他原形毕露了?
伸手把他嘴巴合上,没几息的光景,一个翻身,又背对着路一开始磨牙。
路一苦笑,索性披上衣服轻轻推开房门,夜已经深了,镇子万籁俱寂,月光清冷。
一阵寒意袭来,路一打了一个寒颤,连忙把房门轻轻关好,在院子里面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脚,突然兴起,双脚微微用力,轻提一口真气,身形入燕,轻飘飘的落在了房顶。
月上中天,举目四顾,整个伏波镇安安静静的沐浴在淡雅的月色之中,朦朦胧胧的有一种夜间特别的美。
路一盘膝坐在屋顶,恰好院子里面一棵高大杏树高高的树冠挡住了月色,把他的身形笼罩在一片树影中。
坐了一会儿,路一感觉到身体微微发冷,刚要准备回房间睡觉,突然眼角余光察觉到不远处有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路一转过头,身影未动,仔细凝神望去,果然在不远处的一个房顶上有一个身穿一身黑色衣服的人,如果不是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对方的存在。
黑衣人显然没有想到在这么个不起眼的小镇居然还有人能够发现他,在屋顶略微停顿就像一只大鸟一样跳下院子。
路一早就把母亲和长辈们的叮嘱忘记得一干二净,满心好奇的施展轻功趁着黑衣人进了院子偷偷的摸了过去,不过没有贸然现身,而是在院子边上的一棵大树上面蹲了下来。
大树枝繁叶茂,藏一个人白天都不一定能被发现,何况夜间?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黑衣人轻轻推开房门,一翻身上了屋顶,手机拎着一个小小的包裹。
原来是江湖上最为常见的蟊贼。
黑衣人倒是不慌不忙的在屋顶坐下,打开手里的包裹,挑挑捡捡,把几两散碎银子收入怀中,嘴上还骂骂咧咧的说了句:
“这个镇子里的人真是些穷鬼,忙碌了一晚上,还不到五十两银子!”
路一心里暗暗有些发笑,做贼的还能像他这般挑拣,不知道这算不算艺高人胆大。
黑衣人扔掉包裹,站起身四处张望,目光扫过大树的时候好像停留了一下。
路一心里一紧,难道被发现了?看来自己的江湖经验还真是不足啊,刚刚准备现身把贼人拿下,就发现黑衣人收回了目光,顺着屋脊噌噌噌的往另外一个方向掠去。
路一略一迟疑,身形一晃,远远的跟了过去,如此这般,黑衣人又陆续光顾了三四家人,好像收获都不是很满意。
这时前面却有一栋相对较大的院子,路一低头一看,正是今天下午来过的大通商行,院子里面还堆着带回路家村的货物呢。
黑衣人在路一迟疑的时候身形一低,像一个穿堂燕子一般轻轻的落在了院子里面。
路一蹲在房顶的阴暗处,轻轻揭起一片瓦,双掌微微用劲,瓦片顿时悄无声息的裂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