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旋转,咔嚓一声,门开了。
沈月因不是没有想过安成林的用意,为什么会给他一串钥匙,他是料想着有一天他会走进他家么。难道,他不知道,人心叵测,防人之心不可无么。
说真的,抱着暂住在这里的心情,她也一直没有好好地看过他的家里。他家的格调总体来说很是简约,这倒是与他对生活比较随性的态度相称。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的很多东西就不值钱,恰恰相反,有几个看起来很是素查了一下,居然要几千。
要是让她花几千去买个花瓶,她会愿意么?
不会。也没有必要。
心里的答案脱口而出。
虽说她现在已经有了足够的资本,这花瓶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她是过过很艰难的生活的人,知道这流水出去的钱,再挣回来,是不容易的。尤其是,她没有源源不断大量赚钱的本事。
对她而言,几十的花瓶和几千的可能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如果不是因为审美需要的话。在华贵,终究也只是个花瓶罢了。
她难得地好好地看了这里的每一个房间。
目光拂过这里的每一个装饰。
字画,木雕,收藏的不知什么朝代的钱币,红酒……
细节能说明很多东西。这些不会说话的东西却恰恰告诉了她,他们的成长环境有着多么大的不同。
她掏出钥匙,开启最后一间房间。
门缓缓地展开,映入她的眼帘的是满目的摄影,和他卧室里装饰着的有很大的不同,他的卧室的视角大都是世界上有名风景点,每一个都仿佛是站在高处拍的,让人生生产生一种能够俯瞰整个世界的错觉。
而眼前的,一幅幅装饰精美的摄影,大多专注于微小的场景,比如荷叶上的一滴仿佛要滴落的露珠,金边黄杨上停着的一只白蝴蝶,一片好似鲜花般盛开的绚烂的深红枫叶……一张一张,清晰地呈现着摄影的人的精心的观察。
各色的视角,让人称奇。
他从来没有说过,他会摄影,于是她才知道,他会。
她修长白皙的手指划过各种型号尺寸的摄像机,不得不感叹,真是奢侈……在一个镜头有些碎裂的面前停了下来。相机好似被坚硬的物体撞伤,塑料的外壳已经受损,蒙上一层尘土。被安置在这里,有了些许时光的浸润了。
她微笑,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来。
她偏过头,眼神恍惚没有焦距,她木木地看了看周围,一切都有些精致的单调。她想着,在这个地方,她好像才是最突兀的那个人。还是出去吧,下一秒,她的眼光被一副很小的,搁在角落桌上的摄影吸引,下面是厚厚的文件。
窗户中投出的光映照在桌面上,于是她看到桌上那么明显的灰尘,以及,文件上的纤尘不染。她有些佩服自己的观察力,很久以前她就知道,她看东西,总是会无限地放大一些细节。比如说现在,她应该关心的是照片,而不是上面的灰尘。她对自己感到无奈。
她走过去,于是,相片也在她的眼中渐渐放大。
是个女孩。
葱翠的树木,鲜艳灿烂的花朵。可谓是山川锦绣,花红欲燃。一身白色衬衫,牛仔裤的女孩正低着头,拿着白纸,蹲在湖边,不知道在干什么。湖水很清澈,倒映着葱茏的树木,清朗的天光中有一中幻灭,迷离的错觉。相片没有记录到她的表情,于是也没能让人知道她的模样。
她却眼睛眯了起来,好似思索,又好似彷徨。
这样的景色,这样的人……她的眼睛倏忽睁大,是惊讶,是不可置信。
这个人,这个人是……
她细细地审视着相片中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细节。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这个人,她再熟悉不过,这个人,就是她。
没有人比自己能够更了解自己。
这个装束,这个环境,如果她没有记错,四年前,绍兴小游,正是在哪里,擦伤了膝盖。
他怎么会有她的照片?
她不知道,却一下子惊得跌坐了下来。
为自己发现了这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