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9修】
与正面的江南烟雨截然不同,这幅画的另一面,绘着一望无际的戈壁风沙。
一眼望去,整张画卷似是挥毫泼墨而就,并不似正面那般细腻。相反,笔锋与景色一样,皆显出几分粗犷。
唯一可以称得上是细腻的地方,便是那戈壁之上,一队整齐向前的驼队。
但也只是寥寥几笔。
可正是这哪怕隔着覆在上面的琉璃纸,也好似感受到画面中那铺面而来的风沙,仿佛听到清脆悦耳的驼铃。
驼队中,每匹骆驼的驼峰上都坐着人,像极了平素走大漠的商旅队伍。
可不知为何,那画上之人带给天歌的感觉,却不似寻常商旅那么简单。
她眉头蹙起,那着那幅画,从桌后走至窗边,借着外面的阳光,朝那骆驼背上的小小人影仔细望去。
忽然,她睁大了眼睛,目光定定的看向驼队正中间的两个人。
脑中闪过一线光芒,天歌连忙将手中的画卷转过来,仔细去瞧那只扁舟上的人影。
果然!
一站一坐,画卷两面二人的姿势虽是不同,但显出的fēng_liú意态,竟是分毫不差!
天歌不由愣住,怎么会这样?
难不成这画不是昭懿皇后所做?
大齐亡国之后,除却如今宫中周帝魏宁手中的那幅烧毁了一半的双面画,昭懿皇后入宫之后的所有画作皆毁于那场大火。
存世的双面画,都是昭懿皇后进宫前待字闺中时所作。
画作内容大多是花草树景,或是阁中娇娥人像,再多一些,也不过是生活风光别趣。
怎么会有这般画着一男一女,南北风光融为一体的双面画?
要知道,昭懿皇后乃是江南勋贵大族蒋氏之女。
当年齐哀帝娶她为后时,她也不过十六岁,那次远嫁,是这位江南女子第一次渡江北上虽说北上,其实也只是到达上都云阳罢了。
这样最远只到过上都的少女,怎能画出这般好似亲眼所见的大漠风沙?
就算蒋家门风开放,长辈曾带着孩儿们北至沙漠,可这画上的内容还是不对。
若说驼队倒还好,是一队人同行,可是那小舟之上,却只有撑船的儿郎和船尾的少女两人!
两幅画放在一起,二人又同时出现在双面当中,其意难道还不明显?!
这种画作,怎会是未出阁的姑娘能画的出来的?
天歌心中大动,不由在画卷上仔细查看起来,想要找出能证明这幅画乃是赝品的蛛丝马迹。
可是找了许久,她也没能寻出什么不对来。
且不说双面画的技艺常人不知,便是这纸张磨损、松墨色泽,还有那出笔的方式,都跟上一世她所见到昭懿皇后的其他画作别无二致,
最主要的,是角落里一处鸾鸟浅印。
昭懿皇后姓蒋,闺名一个鸾字,据说出生那日,其母梦遇金鸾入肚,故为女儿以此为名。
在传于后世的与昭懿皇后有关的物事当中,无一例外,都会有一只振翅翱翔的鸾鸟印痕。
为免旁人伪作,这鸾鸟印痕,纤毫可现,栩栩如生,所用印墨更是专门研制,再细小的鸾羽,都不会出现印墨黏连的情况。
后来有人不信,屡屡仿制,屡屡失败。
这也是昭懿皇后画作那般难得的原因之一因为单凭这印痕一处,便无法作假!
可这结果并不是天歌想要的。
画中那名少女,不需多想,也知道便是昭懿皇后本人,可那男子潇洒恣意的姿态,却一看便知乃习武之辈,跟喜好风雅的齐哀帝的气质截然不同!
天歌感觉到自己展开画卷的双手在微微发抖。
她不敢去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史书上载:
“蒋氏女,年十六,阁中恭谨有德,妇德容功出众,遂聘为皇家妇,为哀帝皇后。”
如果让人知道,传说中妇德容功出众的皇后曾与别的男子南北同游,那将成为前朝最大的丑闻!
哪怕这是在外嫁之前。
未出阁的女子,与男子同游……
天歌简直不敢想,世人会如何评说。
她猛地将手中的画卷卷上塞回锦盒中,将盖子用力盖上,一双手死死的压着上面,好似唯有如此,才能将她胸中那扑通乱跳的心死死压住,不让它再颤抖跃动。
许久,她才回过神来。
慢慢坐下来,她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背已经湿黏一片,腻乎的感觉,让她忍不住蹙起眉头。
“青玉!”
天歌冲着外面扬声,抬头时,夕阳已经照了满屋。
候在外面的青玉闻声,连忙推门而入,待她瞧见天歌惨白的面色,不由惊呼一声:
“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天歌无力的摆摆手,“我没事,你去着人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
……
对去往并不陌生。
可似是怕她反悔,姬修齐竟让阿立专门上林府来接。
不过倒也算好,至少省去了天歌自己走去的功夫。
马车停在醉韵楼门口,天歌还没有出来,便听到娇嗔的女声热络招呼:
“公子,进来坐坐嘛!咱们楼里吃饭听曲儿取乐可都是极好的呢!”
天歌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可是掀帘出来,却见阿立漂亮的脸蛋上早已泛出一层红晕。
不知是被那门口的大红灯笼给映红的,还是少年人的害羞所致。
天歌轻笑一声,从马车上一跃而下。
此时的她正穿着那身流云纹月色锦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