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笑原本没打算去延安殿的,不管是因为避嫌还是别的,他都不该去,可是最终他还是去了,冒着电闪雷鸣,磅礴大雨。
此时胜极一时的延安殿此时却被一股无形的阴郁所笼罩着,压抑的气息几乎缠绕着每一个人。
水墨笑站在了寝殿前方的抄手游廊中,并没有上前,而是这般安静地远望着,他的目光落在的并不是开开合合宫侍进进出出的寝殿,而是负手背对着寝殿立着的司慕涵身上。
此时的天色很暗,隔着雨帘,水墨笑无法看清楚她此时脸上的神情。
只是他却清楚,此时她定然心急如焚。
然而当一道闪电划破了天际,白光驱逐了阴暗,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他却还是清晰地看见了,远处负手而立之人脸上没有一丝忧心焦急的神色,有的只是深沉到了可怕的沉静。
水墨笑愣住了,满心的愕然。
不过很快,自嘲便取代了这些愕然。
难不成他觉得她如今这般冷漠的表现是不在乎赵氏和赵氏的孩子?
不过是越在乎,所以越是平静罢了。
轰隆的雷声仿佛要将这个天空给够炸开了似乎。
水墨笑也发觉了自己为何要冒着这样的雷雨过来,不是为了要确定赵氏的孩子是否真的保不住,而是因为,他心里始终放心不下这个女人!
即便她用最狠绝最冷情的方式对待他,他仍旧无法放下去无法将她置之不理!
他没有忘记当日雪暖汐没了孩子之后她发疯似的将平王给逼死。
她更没有忘记当年雪暖汐生产之时她跪在太庙当中惊恐不定的身影!
即便他知晓里面的人不是雪暖汐,可是她不知道!
她认定了里面的人是雪暖汐,而如今,他正在经受失去孩子的痛苦!
水墨笑不忍心放不下心,便是这些日子她对他一如既往的冷漠,对他彻底漠视。
可是来了之后,他也发现了她从来便不需要他!
而他更是发现了,她从来未曾这般对待过自己!
安王可以为了安王正君舍弃官位日夜守在身边,可是她却从未这般对待过他!
当日他生晏儿之时,她是守在了门外,然而,内心更多的是愤怒。
而这些多年来,每一次他生病,甚至卧床不起,她最多也不过是前来探望,甚至便是连探望也未曾。
他对她不忍心,可是对自己却一次又一次的狠下心肠,一次又一次地这般自我折磨,一次又一次地将自己伤得遍体鳞伤,一次又一次地不将一切残忍挖开便不罢休。
水墨笑,你还真的下作,真的……可怜!
泪水,从眼角渗出。
然而便是在此时,他也无法百分百肯定这泪水只是为了自己而流!
若是他死在了她的面前,她是否还是这般的冷漠无情毫不在乎?
水墨笑在心里这般问着。
而便在此时,寝殿外面廊下站着的司慕涵也似乎发现了他的身影,目光透过了雨帘射在了他的身上,让他顿感寒冷无比,森冷入骨。
眼帘垂下,他避开了她的目光,然后转身,一步一步地离开。
这里从来便不是他该来的,也从来容不下他!
便如同她的心!
水墨笑回了朝和殿,即便坐着轿辇,可是这般大的雨势,他身上的衣裳却还是湿了一些,可是,他却连换下这些湿衣裳的力气都没有了。
回到了寝殿,便挥手让宫侍退下。
然后木然地坐着。
耳边萦绕的始终是外面的轰隆雷声。
直到了雷声渐歇,他的近身宫侍方才给他带来了延安殿的最新消息。
赵氏的孩子始终没有保住。
没了。
水墨笑轻轻地笑了笑,却显得格外的干涩,没有多少快意,也没有多少的高兴,甚至感慨一声老天有眼也没有,他只是觉得他的心很痛,痛的他想放声大哭。
可是这时候的眼眸却已经是干涸的连一滴泪水都挤不出来了。
他忽然间觉得很累很累。
他的愿望达成了,他的危机解除了,可是,他却没有丝毫胜利的感觉,只有得到了满心的疲惫……
……
当日的傍晚,持续了几乎一个下午的雷雨歇了,天呈现出了诡异的红。
南苑内
蒙斯醉站在了汀兰小筑正堂外的屋檐下,抬头看着这漫天酡红,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便在不久之前,赵氏小产了的消息传到了他这里。
而他得知了这件事的第一反应却是发呆。
然后便是满心的虚无。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雪暖汐。
想起了当年他对官氏的态度。
若是他还在,若是如今面对赵氏的人是他,他是否还会如同当年对待官氏一般?
怕是不能吧?
当年他能够容得下官氏那是因为她心里根本便没有官氏,官氏在她的心中不过是一个生皇女的工具罢了!
若是如今面对赵氏的人是你,你还能够这般宽宏大量吗?
蒙斯醉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般想,或许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去知道罢了。
“主子……”忆古注意到了主子的异常,“您没事吧?”
蒙斯醉没有回答。
忆古拧了拧眉头,沉吟会儿,便又岔开了话题低声道:“这一次的事情不知道和凤后有没有关系。”
蒙斯醉缓缓侧过脸看向他,“我们找不到机会下手,水氏自然也不可能有机会下手。”随后转身步入了正堂。
有些事情有些情绪,他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