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瑄宇帝缓缓地问道,但声音却是阴沉而冰冷。
司慕涵在这一瞬间仿若如坠冰窖一般,浑身冰冷,她紧握着双拳,方止住身子发颤,咬了咬牙关,然后声音平和地道:“儿臣想去拜祭一下儿臣的生父。”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要求罢了,为何她的反应会如此激烈?
母皇在皇位上坐了二十八年,早已经到了息怒不显于色,然而这一刻,却因为她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而倏然变色?
她去拜祭生父,于情于理,都并无过分之处。
瑄宇帝眯起了阴沉的厉眸,似冷笑又似责备地道:“这么多年来,你从未提过这个要求。”
“儿臣不孝。”司慕涵当即跪下,垂首道,十多年来,她忙着适应新的生活环境,忙着学会如何在皇宫中生活,她的生活谨慎而小心,的确没有多余的心思去了解那个已经死了的,而且没什么感情的生父。
“不孝,你真的是不孝之极!”瑄宇帝的声音缓缓响起,息怒不明。
司慕涵即便没有看见她的脸色,但是也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脸色,“儿臣知罪,请母皇降罪。”
瑄宇帝听了她的话,脸色又沉了几分,眸光森寒如冰。
“陛下,时候不早了,该回宫了。”夜侍君缓缓走进来,温言说道。
瑄宇帝冷冷睨了他一眼。
夜侍君恍若未觉地淡笑道:“若是晚了,恐怕会下雪。”
瑄宇帝收回了目光,垂下盯着司慕涵,冷冷地道:“你既然已经过继给了徳贵君,那你的父君只是他一个人,其余之人,与你再无任何关系!”
司慕涵猛然抬头,面上讶然,心却沉了下来。
瑄宇帝双唇冰冷地蹦出了几个字:“程氏,他没资格葬在朕的泰陵!”
司慕涵浑身一凛,紧握的双拳既然不由得轻颤起来。
没资格葬入皇陵?!
大周皇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君侍诞下皇嗣可弥补一切罪过,她的生父虽然生前被罢黜,但是之后诞下皇女,而且因此难产而死,却还是没资格葬入皇陵?
司慕涵忽然想起,十多年来,似乎从未有过人在她的面前提过她的生父,只是当初和裕凤后在世,隐隐约约的提过,她的生父难产而死……
当年她的生父到底犯了什么样的错,以致被如此忌讳?
瑄宇帝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夜侍君稍稍停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司慕涵,然后跟了上去。
不知过了多久,司慕涵方才站起身来,只是这时双腿竟然跪的发麻,她眯着眼,看向大殿的门口,紧握的双拳内指甲渗入了掌心。
静默了半晌,她忽然迅速起步离开。
“十六殿下……”
司慕涵刚走出正殿,就听见了一道带着轻颤的稚嫩嗓音,她循声望去,只见正殿外的墙角处,一个身穿着素服大约七八岁上下的女孩正静静地站着,那张带着稚气的脸庞此时有着与她年龄不符的倔强,微敛心神,开口问道:“你是……大皇姐的嫡长女?”
“草民见过十六殿下。”女孩走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
司慕涵听了她的自称,不由得蹙起了眉,连忙扶起她,“不必多礼。”废太女被贬为庶民,她的家眷自然也是如此,虽然住在皇陵,但是却只是庶民之身。
她看着眼前的女孩,心头不由得有些微凉。
废太女嫡长女,曾经是大周最为尊贵的孩子,如今却成了一介草民之身,明明惶恐不安,但是却硬是要故作坚强。
女孩看着司慕涵,“方才陛下已经下旨,让父亲和母亲葬在一起,所以草民特意前来,多谢十六殿下。”
司慕涵叹了口气,“孩子,相信我吗?”
谢正君去世,她不在西偏殿守着,却来找她,自然不会只是为了多谢她。
这孩子,正在苦难中急速成长。
女孩一愣。
“若是相信我,那就好好在这里呆着,等着!”司慕涵缓缓地说道,“我答应过你母亲和你父亲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所以如今,你们只需要在这里好好呆着,等着。”
女孩脸色一颤,像是被说中了心中之事,宛若黑珍珠般的双眸泛起了雾水,“我……”
“记住一件事,唯有活着,方才能有未来。”司慕涵蹲下身,认真地道:“即便苟且偷生,也必须活着。”
女孩咬了咬牙,忍下了眼中的泪水,颤抖着点了点头,“我知道!”父亲临终之时说过,若是要活下去,就必须听眼前之人的话。
……
明黄的马车上
瑄宇帝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
夜侍君坐在一旁,“人查出来了,是和裕凤后留下来的人脉。”和裕凤后去世多年,竟然还留下了人脉,想必当初他也预料会有这样的结局,所以才会在宗亲大牢内埋下了这根暗桩,只是废太女却没有用它来自救,反而……
若是她的那封信到了十六皇女的手中,十六皇女与陛下之间必定生出嫌隙,只是她却未曾预料到,谢氏是个男子,在他的心中,孩子比起报复,更为重要,所以他选择了将信交出来,换孩子一生平安。
瑄宇帝倏然睁开了眼眸,一片阴鸷。
“人已经处理了。”夜侍君平静地道,随后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递给了瑄宇帝,“谢氏让臣侍转告陛下,他已经按照陛下的旨意做了,希望陛下念在她们皆是司家血脉,饶了她们。”
瑄宇帝接过了信,随手扔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