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
积聚了多日的炎热终于在傍晚时分酝酿出了一场大雷雨,直至快至午夜,雷声方才渐渐停歇。
磅礴的大雨驱散了白日烈日留下来的炎热,给这一天的夜晚添了几丝清凉。
雷雨停歇,添了清凉,原本该是安眠的好时候。
然而在云州府衙之内,却又许多人无法入眠。
“我不吃,你出去!出去——”
一声尖锐且嘶哑的怒吼从厢房内传出。
随后,便是一阵瓷片破碎的声音。
冷雾看着第三次被掀翻在地的饭菜,心里除了叹息也只能是叹息,“皇贵君……”
“我说了我不是皇贵君!不是——”苏念惜蜷缩在床上,即便已经不见司慕涵大半日,可是他的情绪仍是没有稳定。
“奴侍该死。”面对苏念惜的歇斯底里,冷雾唯一能够做的便是认错,一开始他还是劝着的,可是苏念惜在听了一两次之后,便再也听不得了,一旦他开口劝,他便更加的失控,“您已经一整日没有用过吃食了,不如用些吧。”
“我——不——吃!”苏念惜扭曲着面容一字一字地吼道。
冷雾看了他一眼,随后低下了头,“奴侍让人进来收拾。”说完,不等苏念惜反应,便扬声叫来了一个小侍。
这是下午时候在冷雾的请求之下,云州州府从她的府邸之中调来的。
原本他是不想这样做的,曾府的下人再好可也是外人,人多眼杂,万一皇贵君的胡言乱语传出去了,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他不得不这样做,如今他寸步不能离开皇贵君身边,这些事情由侍卫来做根本不方便。
那小侍在曾府中也是级别挺高的,虽然也是战战兢兢,但是却还是能够做好本职工作,很快,地上的狼藉便被收拾干净。
在他退下之前,冷雾还下了命令,让他重做一份吃食。
“我说了不吃了,你还做来干什么!”苏念惜听了冷雾的话,猛然喝道。
那小侍更是惊惶。
冷雾先让他退下,然后方才跪在地上,“照顾主子是奴侍的责任。”
“你出去!出去——”苏念惜奈何不了冷雾,只能继续歇斯底里地吼着。
冷雾仍是跪下,“请主子恕罪,奴侍不能离开主子身边。”
苏念惜面容一狰狞,随后将手边的枕头仍向了他,“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这般逼我!为什么?!为什么——”
本已经干涸了的眼眶又涌出了泪水。
他不明白为什么到了这一步他们都还是不肯放手!
为什么不肯放手?!
为什么要这样逼他!
为什么连了结一切的权力都不给他!
“主子……”冷雾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做了,只能跪着。
苏念惜紧紧地抱着双膝,蜷缩成了一圈,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孤儿一般,一身悲凉。
冷雾想了会儿,正要开口说话之时,却见消失了半天的永熙帝走了进来。
一见来人,冷雾心中不禁一凛。
不过是半天未见,永熙帝的面色更加的难看,眼底的血丝更多,整个人,像是被某种极为压抑的情绪给笼罩着。
司慕涵脚步很轻,像是生怕惊动了床上的人似的,她的眼中没有冷雾,只有床上啜泣的男子,在走到了床边之后,并没有立即说话,而是静静的站着。
冷雾悄然起身,然后,悄然退下。
苏念惜一开始并没有察觉到了身边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没过多久,他便感觉到了不对劲,啜泣声停了下来了,身子也似乎僵硬了起来。
可是他没有抬头,仍旧是低着头,将头埋在了双膝之间。
司慕涵也没有说话。
房间内,静悄悄的。
外面屋檐上低落的水滴声,偶尔的几声遥远的雷鸣,便成了他们之间唯一的声响。
“阿暖……”不知过了多久,司慕涵方才打破了这份心知肚明的沉默,她的声音极为的低沉,像是从心底深处呐喊出来一般。
苏念惜的身子猛然一颤,有过半晌,方才僵硬地一点一点地抬起了头。
司慕涵又上前了几步,然后坐在了床边,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笑容,“阿暖,我就知道你是骗我的。”
苏念惜眼眸有过一瞬间的微睁,随后,便是扬起了一脸的冷漠,“我没有骗你,我没有——”
他依旧吼着,可是不知道是因为体力已经不足,还是因为司慕涵的神色让他无法如同方才面对冷雾一般冷漠,声音比方才低了一些。
司慕涵还是笑着,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停息,“从你这里离开之后,我便去见了何涟,这一次,我没有动手,而是平静地见了她,而她也仔仔细细地将你在何家多年的生活告知了我。”
“她说谎!她只是怕你杀了她,怕你会伤害何家才会说谎的!”苏念惜有些焦急,“是你威胁她,所以她才会那样是说的!”
司慕涵笑容依然不变,“不,说谎的人是你。”
“我没有!没有!”苏念惜极力否认。
司慕涵却坚持道:“我相信何涟。”
苏念惜狠狠地瞪着她,沉默半晌,然后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我恨你——”
司慕涵的笑容添上了凄然,“没关系,因为,我也恨我自己。”
“我恨你^你^你——”苏念惜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似的,只能咬着牙重复这一句。
司慕涵没有激动也没有痛苦,而是静静地看着他,待他的话停下来之后,方才微笑着缓缓道:“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