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后,”淑妃摸着卿因的发,轻声道:“你就不只是阿娘的孩子,还是秦渊那小子的妻子,是秦王府的主母。”
她说着说着,只觉眼睛发酸。
无论如何今日都是喜事,只要想到阿因从今日起就要为他人妇,淑妃就觉得整颗心丢纠在一起。为人母亲,自然是纠结的,寄希望于孩子的姻缘,又会对她的未来感到无休止的恐惧。
她站在卿因的身后,看着镜子中的阿因。
浓墨瀑布一般的青丝尽数挽起,盘成堕马发髻,发髻两边是金玉玛瑙长步摇,头顶上有着金凤盘旋其中的凤冠,一圈环绕着的是红宝石缠绕的绞金丝。
卿因只觉自己的脖子要被凤冠压断,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一时之间竟是有些认不出。
重回大昱这个时空已经将近两年,她已经彻底长开,脸上最后一份稚气也消失。
眉上染着青黛,两颊之上有着微红的胭脂,唇上一点红脂,仿佛就要夺人心魄。眉心是金色镶嵌红玛瑙的花钿,那平日那份娇憨总算是消失的一干二净。
现在的她,娇艳至极。
淑妃梳着卿因的头,喃喃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
卿因抓住淑妃的手,抬起头看着她温柔道:“阿娘,我只是离宫住罢了,阿娘想要见我很简单的。”
淑妃撇过头,努力控制自己的眼泪不落下,她看着卿因,只觉这个孩子还真的是天真的不行,怎么就可以出嫁了,若是在秦渊那被欺负了...
“若是被欺负了,”淑妃看着卿因,坚定道:“一定要告诉阿娘,就算阿娘打不过他,也要和他玉石俱损...”
卿因笑:“哪里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阿娘看我是那种被人欺负的吗?”
按照习俗,卿因打扮完之后,由淑妃亲自给她盖上红盖头。
淑妃在卿因转身之后,终究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她一直没有告诉卿因,与其说自己是她的救赎,倒不如说她才是自己真正的救赎,就是她的存在,才使得自己可以一步一步走下去。
可是如今,这个曾经软糯的如同团子的孩子要离开自己了。今后种种,自己终究是无法陪着她继续走下去。
卿因忍住没有回头,她怕自己一回头,可能会拉下盖头与淑妃抱头痛哭。
明明嫁给秦渊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事情,如今自己的心却是绞痛的不行。哪怕这深宫再是恐怖,充满了各种阴谋,但是这里终究是自己的家。
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木都有着自己与兄弟姐妹瞎闹的回忆,她的兄弟姐妹大多都是离散殆尽,而自己也终是离去。
这深宫萧瑟,空有的繁华,留不住任何一个人。
卿因踏出宫门,尔后突然脚离地。这种悬空的感觉让她异常的恐惧,她差点就害怕的尖叫,在她发出声音之前,突然听到来自男狐狸大妖怪的声音。
“阿因,还真的是长胖了。”
这声音之中满满都是喜悦,但是卿因还是敏锐地发觉有一丝不忍。
卿因强忍心头那种想要落泪的想法,笑道:“二哥也好意思说,不看看自己最近有多壮。你要是再这样不加节制下去,怕是阿楠姐姐就不要你了。”
“她..才不会。”谨梧爽朗笑道。
他背起阿因,往着外头走去。作为一个皇子,或许根本不用遵守这种民间习俗。
新娘子在出门之后不落地,那么余生都会和美顺利。这种习俗在皇室之中似乎显得苍白而不可信,但是对于谨梧而言,却显得这般难能可贵。
有什么比他小妹的幸福更重要的。
卿因一直忍着自己的哭意,听着谨梧的嘱托。她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个男狐狸大妖怪二哥竟是如此唠叨,似乎要把人生的道理都说完。
在进轿子前的最后一刻,谨梧俯下身来对着卿因轻声道:“倘若受了委屈,千万不要忍着。二哥就算到了七老八十,也能够与秦渊决一死战的。”
卿因噗嗤一声笑出来,但在一秒却泪眼朦胧。
她的阿娘,她的二哥,都是在心里放着她的人。或许这深宫幽幽,充满了各种阴谋与血腥,但是于她而言,这座后宫之中有着最最亲的亲人。
“吉时已到——起轿——”
卿因听着喜乐,最终还是让泪浸透了妆容。
这十余年来的人生,在今日有了巨大的转折。她或许将永远地摆脱这座深宫。但在这一刻,是浓浓的不舍。
出嫁的女儿,那份眷恋。
长大了。
她知道秦渊就在自己的附近,骑着高头大马。她突然想起幼时与秦渊嬉闹的自己,言辞凿凿地告诉他:“如果有人敢拐跑他,她就算上九天下九泉,也要把他捞回来。”
这些年来,她确实弄丢了他好多次。
但是万幸,自己最后还是找回了他,在深渊之中,在寒潭之中,重新拥抱了他。自此后,再不离去,她要一生一世伴在他身边。
繁琐的下轿步骤,随着周围人的哄闹声,卿因看到一只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手,这只她夜思日想的手。
她挪过身子,将自己的手交到他的手中。
秦渊轻轻一拉,卿因从轿子中出来。周围爆发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卿因在红盖头下的脸一红。
三世,她见过无数次婚礼。但今日不同,这是属于她自己的婚礼。
卿因被一路引到大堂。
或许秦渊应该牵着红绣球,但是他现在紧紧地牵着她的手。不合礼法,却没有一个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