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姐儿神情愣怔,这才突然恍悟过来,这些天,她打发人去过靖海王府,去宫里寻过瑞宁公主,去林府寻过林姨,去宁海侯府寻过林家二姨,甚至去韩府寻过贾姨……没有人帮她,没有人来接她过去……
一定是二叔,他不让她们接她……二叔最疼她,阿娘说过,二叔最疼她……玉姐儿刚刚有几分清醒的脑子又是一片混乱混沌。
“玉儿,咱们都被人家骗了……”恍恍惚惚中,玉姐儿看到韩六娘站在炕前,一脸灿烂笑容,“她们骗了你,也骗了我,咱们俩都是傻子呢!”
“六姨,你好了?你又来了?”玉姐儿只觉得头痛欲裂,六姨怎么又来了?不对不对!六姨不是死了么?一滩血……
眼前的韩六娘头上缓缓渗出血,越渗越多,流过那张笑容灿烂的脸,“玉儿,咱们被人家骗了噢……”
“不是我!你走!六姨……不是我……你走啊……”玉姐儿抱着头,尖叫痛哭,两个小丫头紧紧靠在一起,惊恐而又厌恶的看着玉姐儿,不约而同转身就跑。
穿过大半个府邸的前院,白渗渗的灯笼中透着暖暖的烛光,端木莲生一身素白,乌黑的头发散在身后,负手立在堂后,透过稀薄的麻纱帘,怔怔忡忡的看着那具黑沉沉的棺木。
莲生身后,黑山和白水垂手侍立。
“南边还没有动静?”端木莲生头也不回的问道,白水上前半步,小心答话:“回爷,还没收到信儿。”
端木莲生的脸色更加阴沉,白水抬头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想解释又没说出口,从飞鸽传令到现在,还不到二十天,雲娘就算收到传令立刻就能说动南周君臣,南周朝廷旨意传到厉大将军手里,厉大将军再有动作,这也不是二十天能来得及的,自从起了这灵堂,爷就有些不怎么正常。
端木莲生慢慢踱进灵堂,抬手按在黑沉的棺木上,抚着棺木,围着棺床一步步往前挪,连转了两三圈,端木莲生站住,神情怔忡的看着棺木前的魂幡,浅浅说过,人是有魂灵的,他从前不怎么相信,可现在,他比任何人都深信人是有魂灵的,人若有魂灵,浅浅一定就在某个地方看着他。
端木莲生伸手出,动了动魂幡,他只是看不到她而已,她还在,就在这里,在自己身边。
浅浅死了,烧成那样,也许是死后才着的火,他宁愿相信是死后着的火,若是活活烧成那样……端木莲生一颗心抽成一团,痛的不能自抑,浅浅死前,要痛苦成什么样?
他们害了她!他害了她!
娶她的时候,他承诺过她,这一生要好好护佑她,他竟然让她死的这样凄惨!端木莲生双手用力抠在棺木上,只抠的指甲惨白。
他食了言,他没能护住她,无论如何,他要替她报了这仇,那害了她的罪魁祸首……他一定要替她报了这仇,哪怕大逆不道,哪怕与天下为敌!
樊楼二楼一间宽敞的雅间里,小高一个人坐在张巨大无比的桌子前,桌子上各式菜品点心摆的满满当当,小高一手执壶,一手捏杯,倒一杯仰头喝了,再倒一杯,再仰头喝了,一口气喝光了一壶酒,扯着嗓子叫小厮又添了一壶,再倒再喝。
连喝了两壶,再让添酒,小厮期期艾艾苦着脸上前不停长揖,不敢再添,小高‘啪’一声猛拍在桌子上,两眼圆瞪,“连你也敢欺负爷了?”
“王爷,您酒多了,王妃有吩咐,不许您多喝,求王爷体贴小的们则个……”
“我听着是你的声音。”帘子掀起,姚思聪探进头。
“小聪……你进来!进来陪哥喝几杯。”小高见是姚思聪,招手叫他。
“你要请人?”姚思聪进了屋,看着那张巨大的桌子和桌子上摆的满的都摞起来的碗碟问道。
“请个屁!”小高又猛拍了一把桌子,震的桌子上的碗碟一阵叮咣。
“还真不是请客。”姚思聪看着桌子边小高坐着的唯一的一把椅子,小厮已经搬了椅子过来,姚思聪坐了,和小高碰了杯酒,小高仰头一口喝了,姚思聪抿了半口就放下了,看着小高皱眉道:“怎么一个人跑这儿喝闷酒来了?”
“哥心里难受!”小高猛的将杯子摔到墙上,“小聪,浅妹子……我是说,你浅姐,待你不薄吧?浅妹子,李家兄弟,你姐姐,你们兄弟,还有我,咱们几个是一处长大的,就是亲兄弟也没咱们亲,你说是吧?浅妹子……浅妹子她……”
小高抬手掩面,放声大哭。
“我心里难过!难过!难过啊!”
“姐夫,别哭了!别哭,这墙不隔音,让外头的人听到……姐夫!快别哭了!”姚思聪手忙脚乱。
“小聪!小聪!我这心里难受!那是浅妹子,浅妹子啊!”小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的不成体统。“浅妹子死的冤!比死还冤的冤,我这个当哥的,没护住她,没救下她,她死了,可她冤啊!浅妹子那脾气,她冤成这样,这仇得报,害了浅妹子的人,浅妹子不能给自己报仇了,咱们得替她报!”
“那是,李家大哥还有二哥有什么打算?”姚章聪极其赞成,阿浅的仇不能不报!
“就是……就是,他没有打算!他竟然没有打算!”小高一脸愤恨,一下下捶的桌子上的碗碟咣噹乱响。
“谁?李家大哥?李家大哥怎么说的?”姚思聪很清楚自己这位姐夫的脾气,直来直去的过了份,向来讲究现时报,只怕李家大哥晚一晚,他就得怒了,这事他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