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房门被推开的时候,背门而坐假装品茶的玉慕兮险些没有端住手上的茶盏。明明心里已经是汹涌不静,却还要故作轻松姿态。
直到桑溪坐下,那思念至入骨癫狂的灵冽气息侵来,玉慕兮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躲在此地,是觉得自己做错了还是不想面对何人。”桑溪环顾了这室内陈设,烛光明暗,珠帘曳影,的确是人间繁华之像,看来,小狐狸的确是喜欢这样世象。“你离开月余,玄籍已至裴湘谷寻你两次。”
“月余?”玉慕兮缓缓深吸了一口气,手倒还是稳得,只是紧握的瓷杯里的茶,已是微漾了。“你不见我,仅是月余。可我已在这月境里,困了十数年。”
玉慕兮看向桑溪,眼里是极力隐忍的琉光。“这十数年的煎熬,比那三千年还难熬。我没有一刻,不想见你;没有一刻,不是在等盼。”
桑溪知道,玉慕兮不会对自己说谎,看见玉慕兮眼中的神色时,她亦是察的出,玉慕兮在这幻境里的心态变化远比这三千年还要多。
“既如此,为何不离开。”
“去不得。”
“为何。”
“虽为它之主,却无能驯服。”
桑溪想说的话,猛地梗在了唇齿间。这是小狐狸第一次承认他做不到。一向是要强好面子的小狐狸,就这么坦然的对自己道,他驯服不了他的阵法。
心月狐还在之时,她也曾见识过这阵法之厉,却不曾想过,竟能将它的主人也困在这里面。蒦却之阵是心月狐的伴生杀阵,按理来说应是会自动认主玉慕兮的,没想到,竟还要驯服。
“许是你体内的心月狐血脉还未能全部激发。”桑溪如是道。
玉慕兮却是看着桑溪微微摇头否认。“我知晓该如何出去,只是时机还未到。”
见桑溪那灵眸看着自己,玉慕兮舌尖多了些涩然,开口道:“被困在这里,是因为我的心结未解。我被自己的情阵困住了,唯有我心爱之人,与我心意相通,这月境便会自发破碎。”
玉慕兮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他看着阿曦,想着玉珏与他说过的那些话,只盼阿曦能有一丝丝对情意的开窍。太子晹阳暗恋阿曦数万年而不得,凤王夙焕提亲数次而求不得,阿曦是真的未曾想过这些,未曾将男女之情放在心中过。玉慕兮心中深知,他比任何人都占尽了先机。相比晹阳和夙焕,阿曦会紧张他,会在意他,可是他仍旧想要地位更加特殊。而不是,与羡嫇幽执一般的寻在。
“所以,这云鬓楼人来人往,是为了寻一能解你情劫之人。”藏着冰雪初融之溪的双眸微微垂了下去。
“是。”就算这云鬓楼能让天下来往一遭,能解他情劫的也只有阿曦一人。
桑溪不知道当她听见小狐狸承认的这一刻、心口那灵力堵塞的感觉究竟是什么。这种感觉转瞬即逝,桑溪便没有放在心上。
桑溪起身道:“玄籍记挂于你,数次登门寻你。”
玉慕兮望着桑溪的侧颜,眉峰压皱了星眸。
桑溪微微顿了片刻,继续道:“纵然这蒦却之阵难以驯服,我也会帮你,你无须太过忧心。只是你若要厉红尘情劫也可,千人万人,我自会替你去寻中意之人。你守得明台清净即可。”
即是当初她将他从芣薇手里接过的,也应了芣薇照顾的请求,便会一直帮着他。
“替你寻到之后,我便会离去,届时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最好是先回青丘去见一见玄籍。他待你还算是真心。”
语毕,桑溪便转身提步要走。
玉慕兮只觉自己被桑溪的话一句一句的凌迟了。
明明是关心的话,可是没有一句是他要听的。
玄籍记挂他,那么她呢,二叔不求,桑溪便不会来找了吗。
阿曦还说要替他寻旁人来。
“阿曦的意思,是,不要我了吗?”
玉慕兮眼中的水光,背对着的阿曦看不见。只是听见小狐狸的这一句“你不要我了吗”,桑溪还是停住了脚步。
纵然桑溪知道小狐狸已经长大,不再是当初那弱小需要保护的样子,可是听见这一句话的时候,她还是心软了。
“当初应过芣薇上神,我可以护着你。但是灵族,不会接受外人。就算是你的意中人也不行。届时,你想去哪里都可以,若再有难处,我亦会帮你。”
“是不是没有我娘,你就不会管我了。”玉慕兮声音已是发颤。这些以前他都可以忽略的,这些原本他优势的,现在都成了折磨他心的刀子。
桑溪没有回答,可是事实却是显而易见的,若没有芣薇,玉慕兮进不去灵族。
没有等来阿曦的回答,只见阿曦提步离去,玉慕兮心口窒息的痛处,令他再也无法忍受,他轰然站起身来,带翻了那木凳。
“阿曦!你出不去了!”
桑溪还未反应过来这句话,眼眸却又怔大了。一双胳膊从后紧紧的揽住了她,箍的极紧,好像要将她融入骨血之中一般。
玉慕兮痛苦的闭上眼,额头紧紧的抵着桑溪的发髻,任滚烫的泪水砸湿了桑溪的衣衫。
“你出不去了。我深爱着的人,是你。能解我情劫的人,也只有你。我要的人,从来都只有你,我眼里能看见的人,也只有你。”
桑溪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不知所言,什么叫脑懵,甚至一度没有反应过来。
守在一楼的盛澜听得楼上传来的声响,一溜起身来不及整衣服便要往上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