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人都齐了,开宴吧。”苏天漠开了口,几个丫鬟就上前来斟上了酒。
苏葵作势理了理腰间的玉坠,垂首低声地道:“一个人凄凄凉凉的我可以理解,想吃顿饭那便好好的吃,若是无事生非胡言乱语的搅了大家的兴——到时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
也不怪她对周云霓太过提防,而是事实证明,回回周云霓出现,似乎总没有什么好事发生。
谁知道她是不是在王府里过的太过憋屈不顺意,企图来这里撒气来了。
听得她这番话,周云霓咬紧了下唇,倒是没有言语。
这席饭吃的很欢愉,骆阳煦时不时地耍宝,小晴晴咿呀呀地学着大人们说话,逗得众人笑语连连。
“来,小葵,吃块红烧肉,看你瘦得来阵风站都站不稳——”骆阳煦长臂一伸,一大块红烧肉便稳稳地落到了对面苏葵的碗里。
但凡是在座的,除了小晴晴之外,就算是周云霓都知道,苏葵最不喜欢的肉食便是这一道红烧肉。
苏葵神色无虞地道了声谢,只将那一块红烧肉不动声色地拨到了一旁去。
众人看在眼里,暗暗称奇。
近来骆阳煦最钟爱的一项业余活动便是惹苏葵发毛。
结果往往是两败俱伤,互不相让。
而苏葵此刻良好的反应很明显是违背了这个常理。
可只几句话的功夫,便见苏葵站起了身来,将眼前的半盘子凉拌皮蛋尽数都倒进了骆阳煦的碗中,垒起了一坐小山丘,笑眯眯地道:“我看你总盯着它,想吃就直说好了,这样显得多扭捏,咱们又不是外人。”
骆阳煦嘴角一抽。
他香菜过敏好不好——
众人皆做低头扒饭状。不忍去看他的表情。
席罢,周云霓又留下来同苏天漠说了会儿话,眼见时辰已晚,这才动了身回去。
她出了偏厅,心底有说不清的情绪纠缠着。
这样有说有笑的一顿饭,她竟是多久没有过了.
自从那日在软香坊见到了那位与苏葵神似的璇玑姑娘。她才明白,有些事情注定是没办法改变的。不管她怎么做,也走不进他的心里去,而她做的越多,便会越惹他烦心。
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她便陷入了一种难言的茫然中去——她以前做的那些事,是不是真的错了?
所以她现在才会一无所有了吗.
她抬眼望向空中的明月,心底忽生起了无限的悲凉。
想起已故的娘亲,和远在西宁或许再无相见之日的爹爹,蓦然间。泪水就涌上了眼眶。
时至今日,她还能怪谁呢,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为什么非得在没有任何退路,所酿成的恶果摆在眼前的时候,才知道究竟做错了什么。
失神间,周云霓并未注意到迎面行来了一个不起眼的丫鬟。身上是苏府伙房里的丫鬟着装。
此处是一条曲折小径,只容得下二人并肩而过,她分明瞧见周云霓走了过来,却丝毫没有侧身让路的意思。
在二人只有三四步之遥的距离之时,周云霓身后的婢女方忍不住出了声训斥道:“哪里来的不懂规矩的丫鬟,竟跟主子抢道!”
周云霓这才回了神来,便皱起了眉来。
虽说她现在的光景的确不怎么好。但还不至于沦落到连个粗使丫鬟都能不给她让路的地步吧!
“你是在伙房里当差的?”周云霓认出她的装束,提高了声音问道,从小的习惯养就了她自带一种威严的口气。
那丫鬟闻言这才抬起头来。
并不是多么出奇的五官。
她朝着周云霓展开一个笑,问道:“周秀近来可好?”
周秀?
周云霓一皱眉,她早已出阁,又何来的秀一称?
却又那丫鬟道:“右相大人很想念周秀,托我问候周秀。”
周云霓如遭雷击,直直地退了一步。
“你,你是谁?”
她只一笑,并未回答周云霓的问话,从她身边径直走过,擦过周云霓的右肩之时,周云霓手中多了一团皱巴巴的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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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骆阳煦和徐他们才出了苏府。
“不用你们来扶,我可没喝醉!”他甩开了搀扶他的曲三和曲七,却险些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徐抱着已经睡着的小晴晴,看了三满一眼。
三满此际手中推着一个简易的推车,车板上绑着一口大木桶。
接收到徐的眼神,三满清了清嗓子挤出几声笑来,“骆公子,您真的喝多了,待会儿回去喝碗醒酒汤早些歇着吧!”
三满自认为向来反应迟钝,却仍旧能清晰地觉察到,背后似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骆阳煦忽然一个趔趄扑了过来,嘴里不知是在咕哝着什么,他扒那个圆木桶,含糊不清地道:“我还要再喝一杯,再给我倒上一杯,来!”
“少爷,您真的喝多了.”曲三叹了口气,粗粗的眉毛皱成了两条毛毛虫。
徐有意提高了声音笑了两声,道:“人家都说好酒不贪杯,但这金茎露却是难得一见的好酒,也怪不得骆公子多喝了几杯,这一桶金茎露啊,可是老爷窖藏了一年多了,今日若非骆公子的面子大,只怕别人还讨不来呢!”
三满附和地点头,“就是,就是。”
——原来是一桶酒。
觉察到犀锐的目光消失,骆阳煦身子一歪,任由曲三曲七他们扶着去了。
苏天漠此际仍然端坐于饭厅之中。
酒菜已被撤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