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一落,家家已闭门闭户,只少数的几家青楼歌坊尚且开门做着生意,却也有些冷清。
大街上零零散散地行着几个人,却都也是步行匆匆。
今日晨早,城门戒严,进来的出不去,出去的也进不来。
依照这阵势来看,只怕捱不了几天了——
苏天漠晨早召见了裴弈,交待了今夜的计划。
裴弈听罢大惊失色。
“丞相,这.这是.”
虽说掌控苏家军兵符早已交接给了苏烨,但军营上下无一人敢不从苏天漠的号令,现下苏烨不在京中,他们更是以苏天漠作为了主心骨。
可现下苏天漠的意思,竟是要协助攸允?
可半月前,不是就已经部署过了吗——
怎短短时日,就完全变了卦!
依照他对苏天漠的了解来看,他哪里会是贪生怕死之辈?
裴弈一脸的惊惑。
苏天漠却点头道:“按照我的原话,吩咐下去便是,其它的无需再多问。”
裴弈还想再说什么,却抬头撞见了苏天漠的目光。
是在示意他不要再多说什么。
裴弈心有所感,只怕是有什么隐情. .
“属下遵命,属下这便回去交待下去。”
他顿了顿随即又道:“属下同营中五十七万军士,随时听候丞相一切嘱令!”
苏天漠微微颔首。
“事态紧急,不可多做耽搁,速速吩咐下去——”
“是。”裴弈行礼,神色俱正的退了出去。
“在下早前便风闻苏丞相曾经行军之时的威名,和苏家军纪律严整。照此来看,果然名不虚传。”
说话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但仍旧阴冷至极。
自打昨晚开始,这十来个人几乎是如影随形的隐在暗处,跟在苏天漠身边,说是协助,然而苏天漠再明白不过,这分明是在监视他。
故而方才才跟裴弈说了那一番话。
他不是没有想过要先除去这些人,可这十来个人武功奇高暂且不说。且更是处处谨慎,根本没有给他任何独处的机会,就算是找到机会暗示苏霄他们动手,只怕也是势均力敌。
若稍有不当,未能尽数灭口,定会打草惊蛇,那么。要等一些就绪之后再引君入瓮的计划,只怕是无法实行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诸位一夜未合眼,想必也是累了,不若先去休息片刻,本相吩咐下去布些酒菜——”
苏天漠话还未能说完,却见那男子摇头而道:“不必了,苏丞相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可此次事关重大。事情还未办妥,又何敢谈及其它。”
苏天漠闻言故作疑惑之态,“事情已经万分妥当,只需静待时机便可,诸位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吗?”
那人闻言笑了摇头,忽然道:“皇上竟然在这个时候都不召苏丞相入宫相讨吗?”
苏天漠脊背一凉。
果然又听那人说道:“既然皇上不找苏丞相,那苏丞相不妨主动求见皇上。在此时机苏丞相若献上良策,岂不是更能使得皇上消除对苏丞相的戒备之心吗?”
苏天漠听得明白。
这是要他当着他们的面跟慕冬“周旋”。
慕冬对他们的到来全然不知情,怕只怕会多少让他们听出破绽来——
二来,让他带这些人入宫,无异于将十几个绝顶的刺客送到慕冬身边,若是出了事,这个弑君的罪名,他自问担待不起。
且不论君臣之义,就说慕冬近年来对他苏家的恩情,他绝无法做出这种事情来。
“阁下之言不无道理。但本相却认为入宫一事弊端甚大,且不论其它,就说君心难测,若是皇上临时变卦觉察到了端倪,届时将本相强留于宫中,用以挟制我苏家军士只怕就大事不妙了。宫中高手如云。就算各位以一敌十,只怕也不是对手。”
苏天漠神色笃定的说道,希望藉此来打消他们进宫的念头。
那男子闻言眼中顿时便没了笑意。
他定眸看向苏天漠,眼中一派冷意森森,“苏丞相连夜将苏秀送出府避祸,此举未免引人猜测——苏丞相莫不是连王爷也信不过吗?”
苏天漠闻言心中一震。
他们果真是有打算对苏葵下手!
不然府中人人都在,只缺了苏葵一人,他们怎会了解的如此清楚?
他掩去眼中的怒意,呵呵地笑着,“何来信不过这一说,小女行事冲动,口无遮拦,本相不过是担忧她会无意坏了王爷大计,这才临时将人送出了府去。”
“原来如此。”那男子意味深长地点了头,看不出是信还是没信。
苏天漠正思衬之余,忽然听得门外有小厮禀道:“老爷,宫里来了人,带了皇上的口谕来请老爷即刻入宫!”
苏天漠脑中一阵嗡嗡作响,什么时候不好偏偏选在此时!
那蒙着头脸的黑衣男子闻言乐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戏谑,“苏丞相,这下可是不去也不行了。”
话罢,他则又转头朝着不知藏在何处的其它人吩咐道:“换身行头,咱们一同护送苏丞相进宫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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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然而立的金銮殿一如既往的庄重而肃穆,黄瓦盖顶,斗拱交错。
殿中吊顶中央藻井之中盘着一条巨大的雕龙,龙口中垂下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宝珠,正对着朱漆高台之上的金銮宝座。
慕冬端坐其上,俊逸深刻的眉眼间蓄着不可查的暗流。
背后的雕龙围屏,方台两侧的六根蟠龙金柱,红黄两